第831章 查士丁尼瘟疫(1 / 2)
第831章 查士丁尼瘟疫
如果不借债炒金银差价,根本不会弄到跳楼的地步,金银币的差价还在波动之中,大明只要还在开拓,金银的差价,就会一直存在各种真实信息引起的波动,完全可以持现货观望。
但凡是能弄到自杀的地步,基本都是加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杠杆,根本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大明出过一个这样的例子,一个堂堂的举人,在遍地都是黄金白银的上海县饿死了,那个人的名字还被姚光启做成了孙尚礼指数,用来衡量物价的变化,为大明发钞做准备。
孙尚礼手里持有不少的法器,都是闹叫魂术的时候买入,以为可以涨价,结果人大和尚们,隔一段时间就推出一种新的法器,孙尚礼手中的法器,就一文不值了。
王谦其实一点都不够狠,他这点手段,甚至配不上他燕兴楼之狼的外号,他根本就不是狼,反而有些温柔。
在此时的泰西,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发金债券,超发滥发导致债券崩溃后,费利佩就赖帐,就破产重组,这已经是发的第三次金债券,而且正在向着第三次崩溃狂奔,那些相信费利佩的人,全都赔的血本无归;
汉萨联盟的主要城邦布鲁日,在大约一百年前成立了海运保险业,而这家海运保险,拒赔率高达37%,将近四成的理赔都石沉大海,船东们巨额投保,换来的是各种理由的拒保;
这年头的海贸是个风险很高的买卖,很多船东把全部身家,甚至是借来的钱押在了船上,一旦翻船,就会变成穷光蛋,布鲁日海运保险公司,根本不怕这些穷光蛋胡闹,实在不行,雇佣两个流浪汉,让这些个闹事的穷光蛋自杀就是。
布鲁日海运保险的拒赔,不是看情况拒赔,而是看身家拒赔。
英格兰伦敦货币市场在伦巴第街,英格兰女王的财政大臣名叫威廉·塞西尔,是女王册封的伯利勋爵,威廉在七年前宣布,在一段时间里,伦巴第街只进不出,白银和黄金存入伦巴第街,就会被财政大臣拿走。
所有人手中的黄金兑付票据,都被停兑,这些黄金用于维持私掠船的规模,这一段时间,长达二十六年。
而这些私掠船,最终帮助英格兰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
但同样,伦巴第街的银行,也不需要用黄金实物,兑付自己的票据;这些银行开始了随心所欲地借贷,随心所欲地发行黄金票据,却不用畏惧自己所造成的恶劣危害,因为根本不存在实质意义的监控,银行家们,完全凭自己喜好处理业务。
英格兰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尼德兰地区北同盟却成为海上马车夫,属于英格兰的日不落时代,因为英政府的信誉破产,来的晚了一些。
王谦真的不够狠,相比较泰西的金融学家们,王谦的道德,比昆仑山还高。
邓子龙邓总督,在金池总督府战胜了库林族最大部落,并且俘获了大量的库林人,这个故事王谦让人编成了戏本,传唱大江南北。
就是让这些燕兴楼交易行的投资者们,能清楚的知道,金银的兑换比例会产生巨大波动。
大明有自己稳定的黄金获取渠道了,而且储存量极大,产量很大;
快速帆船改装的观星舰,在三月份从松江府出发,前往了北美洲,寻找新的金山,那里的夷人,用天然块金和大明交易货物,找到金矿,只是时间问题。
之前因为白银大量流入,黄金和白银1:16的畸形价格,会逐渐回落到1:5正常的价格。
即便如此,王谦还是被骂了,甚至有经纪买办们,拿着刀冲向他,缇骑也只是踹一脚,不让这人接近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王谦不够狠,他要是心狠些,在这段时间不断的拉涨黄金价格再出货,恐怕这会儿跳楼的人会更多,之所以不够狠,是他有道德。
正如礼部尚书沈鲤说的那样,道德崇高无法治国,但没有道德,只会国将不国。
燕兴楼里,有人欢喜有人愁,黄金在被大量抛售,但也有人在快速的接盘,交易速度明显比之前不温不火的时候,快了许多。
有人认为黄金的价格还会再往上涨,毕竟有一头巨鳄在无上限的吸收黄金,皇帝任命王谦为内帑收储黄金这个事,也有很多人猜到了,整个大市,黄金整体流出,白银整体流入。
能吸纳如此数量黄金的人,整个大明天下,也只有陛下一人了。
有人认为会跌,因为白银流入减少是大势所趋,大明前两年的白银流入降低了200万两的规模,黄金大量流入,白银流入减少,金多银少,黄金价格不能维持高位。
黄金的价格究竟会涨,还是会跌,王谦其实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市场有了分歧,只要有了分歧,就有操作空间,他就可以赚到钱。
金池总督府这一批黄金是缴获,库林人三个部落,最大的部落找到了很多的黄金,但没有可靠的熔炼技术,只能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作为祭祀用的祭品,而大金山的开矿,也已经开始了。
燕兴楼变得疯狂了起来,有的人在挥舞着银票大笔买入黄金票证,有的人在掩面哭泣悲痛欲绝,有的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有人则眼睛通红的盯着那些发了大财的人扼腕痛惜,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有的人则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样,走出了交易行。
在王谦看来,这里就是一个人性本恶的放大器,傲慢丶嫉妒丶暴怒丶懒惰丶贪婪丶暴食和色欲,这是泰西教派的七宗罪,这七宗罪就是人性最丑恶的七大原罪,在燕兴楼体现的淋漓尽致。
黎牙实丶利玛窦都是传教士,利玛窦把暴食解释为浪费食物,而黎牙实更加世俗一些,他认为暴食是过分的沉迷于某种事物,比如酗酒丶滥用阿片这类的药物丶使用更加浪费的货物丶过分贪图逸乐的铺张浪费。
这是一种比喻,大明也有类似的表述,酒池肉林。
「我得进宫一趟,安排车驾去通和宫。」王谦有些迷茫,他用力的晃动了下脑袋,走出了燕兴楼,前往通和宫。
他前往通和宫汇报这次的收益,并且交付一批数量为二十七万两的黄金。
前往通和宫的路上,王谦显然有些迷茫,他看多了人性的丑陋,让他有点怀疑人这种生物,是不是有点不配万物之灵的这个称号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王谦俯首见礼,见到了一个他也很难见到的人物,德王朱载堉。
德王朱载堉深入检出,比大明皇帝还难见到,陛下对所有格物博士丶农学博士丶医学博士,都下了最高的保护令,想要拜访这些博士,需要在北镇抚司衙门写申请,皇帝朱批后,才能见得到。
而德王朱载堉的旁边,还坐着大医官陈实功。
朱翊钧笑着说道:「免礼,坐下说话。」
朱载堉身子前探,满是兴奋的说道:「陈博士通过显微镜发现,其实万物在天择之下,也是进化出了轮子来,但是都是极其低级的生物,比如一些小的微生物,使用的鞭毛,其实就是轮子结构。」
「但是稍微复杂一些的生物,就不会选择轮子,因为要使用轮子的前提是拥有道路,四足的结构,通过性更强,在道路不通畅的时候,四足的构造,更加有利于生存。」
「这倒是,即便是商王,他的车也是会断轴的。」朱翊钧非常认可朱载堉所言的内容,商王出车祸会被刻在龟甲兽骨之上。
朱翊钧又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为什麽人会修路,而动物不修路呢?朕发现,一些个动物,是有很强的营造能力,比如一些穴居动物的地下宫殿。」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陛下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如果动物也学会了修路,轮子的效率反而更高。
朱载堉想了想说道:「我们观测到所有的动物,都是极其自私的,这个自私不是贬义词,而是一种形容词,意思是它们的领地意识十分的强烈。」
「它们修出来的地下宫殿供自己使用,即便是群居的动物,修路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儿,很难在动物界发生,数量不足,自然无法演化出道路和轮子了。」
「我们可以认为,我们现在使用的车轮,其实就是人类在修路之后,进化出的更加便利的四肢,更快丶更远丶更加便捷。」
「说不定哪天,我们会长出翅膀来,飞到天上去。」
朱载堉的视角非常有趣,在他看来,基于天择论和人择论,人类的发明创造,就是人择论下的非自然演化,人们发明出来长短兵丶弓箭丶标枪丶火器丶火炮,全都是类似于动物进化过程中长出的利齿和獠牙;轮子这类的发明,就是跑得更快丶更久丶更远。
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视角。
格物院仍然沉迷于让蒸汽机上滑翔机,为滑翔机提供动力的叙事之中,在朱载堉看来,人类长出翅膀飞上天,是迟早之事,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不是什麽太过于久远的事儿。
蒸汽轮机丶滑翔机变成人类的翅膀,这也是格物院自己的五间大瓦房。
王谦听到这里,有些释然,人已经够自私了,但这些动物,似乎更加自私,在格物院看来,自私是一个中性词,而不是贬义词,是一种任何动植物都存在的天性。
「我们发现疙瘩瘟的来自于老鼠,也就是泰西谈之色变的黑死病,用鼠疫去形容更加确切,通过跳蚤,将瘟气,传播到所有人身上,而且这些老鼠越是体弱,越容易生病。」朱载堉面色严肃了起来。
前面是解刳院发现的有趣的现象,疙瘩瘟丶黑死病丶鼠疫的防治,才是朱载堉和陈实功一起到通和宫的目的。
泰西的黑死病横扫了整个欧洲,按照黎牙实的粗浅估算,整个泰西,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于中世纪的黑死病大爆发,大爆发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长达三百多年的长尾。
断断续续的鼠疫仍在泰西发生,每一次爆发,人们都用一切办法来揪出病魔来,比如杀死女巫丶猫丶泻药丶放血丶催吐丶烟熏丶使用癞蛤蟆丶用尿洗澡等等奇奇怪怪的方式。
甚至泰西人不洗澡的习俗,也是因为黑死病的大爆发,没有热水洗澡,会让人身体处于更容易生病的状态,最终变成了一种不洗澡的风俗,不是不知道乾净,而是畏惧死亡。
直到今天,因为糟糕的城市环境,英格兰的伦敦,仍然在持续性的爆发着鼠疫。
反倒是葡萄牙的里斯本,因为对卫生的专项整顿,反而让里斯本,成为了泰西唯一一个没有鼠疫的地方。
朱载堉颇为感慨的说道:「东罗马帝国也曾经有过复兴的徵兆,在千年前,查士丁尼一世在君士坦丁堡登基,成为了罗马的皇帝,彼时,查士丁尼和他的大将贝利萨,势如破竹的开疆拓土,罗马帝国的兴盛,就在眼前。」
「就是在这个时候,君士坦丁堡爆发了黑死病,没有天神的闪电,没有地狱的烈火,没有战争和杀戮,人们在迅速的死亡,查士丁尼派去处理尸体的人,很快就变成了被处理的尸体。」
「查士丁尼甚至挖了数十个深渊巨坑,尸体根本来不及掩埋,新的尸体就成为了封土,那个时候,人们普遍相信,这是神的惩罚,这场瘟疫,彻底断送了罗马帝国复兴的燎原之火,所有人都开始质疑查士丁尼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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