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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遁形一般,毫无所依,毫无所靠——至少之前,他的皮相笑吟吟的,谁也不能让他说出,他其实想杀邬庆川的话。

他将白菜叶子一点一点归拢在手里,紧紧攥着,正要抬头,就见山君将手里的白菜心递了过来。

她说,“郁清梧,你将来要是动不了最后那一刀,就告诉我。”

“你的刀子慢,我的刀子快。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若是你愿意,我也能帮你杀掉邬庆川。”

郁清梧就呆愣愣起来。

兰山君将手里一直悬在半空中的白菜塞在他手里,“父慈子孝,父慈才能子孝。”

“你一定要记得,在他决定杀掉苏公子的时候,父字就没了头上那两撇,没了庇佑之心,就只剩下一个乂。”

乂,刀也。

她站起来,一字一句,坚定得很,“不是他用这把刀来杀你,就是你用这把刀来杀他。那我们不如占得先机,将他给杀了。”

郁清梧便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想,他终于发现,今日山君的不对劲了。

她似乎很是害怕邬庆川会杀了他。

她似乎也很笃定,邬庆川会杀了他。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谜。

但他知道,她在担心他。

她一向温和,行事从不像今日这般,而今日,她应该是害怕了。

害怕他会死。

他就哎了一声,“是,我又没错,我和阿兄都该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被他杀呢?”

第38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38)

深夜,兰山君对着札记,却无从下手。她静静的坐在书案前,不敢提笔。

她无法写下自己让郁清梧弑师的事情。

如何提起呢?

难道要写:于盘虬之根蜷紧他的颈项,用盛夏之叶掩埋他的尸体吗?

她叹息一声,站起来,支开窗户,探出脸去,闭上眼睛感受吹过来的阊阖风。

——还望郁清梧不要介意她的逾越。

他好像也并不介意。

兰山君迟疑起来。

她总觉得,他对她,有一股莫大的容忍。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即便是她今日激动之下说出弑父的话,他也没有反驳她。他甚至是愧疚的,好似将她卷进了这么一桩事情来,他就是个罪人了。

这般的人,让她怎么去写呢?

她吹了一会凉风,重坐下去,再提笔,竟有些想把他的一生写尽的念头。

她想,她将是最能见证他一生的人。她也是能问到他内心最深处的人。

她笔下的郁清梧,是最真实的一面。不论别人怎么说,他在她的心里,是独一份的清白。

她不是史官,不会写传记,但却会写札记。她可以将他的一点一滴,一言一行,都记在自己的札记里,她此时还不能在纸上提及郁清梧三个字,但她一定要在卷首写上:梧桐树郁郁苍苍,我在山中歇脚,观其一生,故此记录。

她曾经看过他六岁到十六岁的札记,如今,她想为他把十七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札记续上。

若是十年后,他们还没有死,那她就把札记给他看,“瞧,我眼中的你,你的一生,正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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