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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二姐×皇帝×骆平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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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侍从道,“奴才就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人您理应要放下了。”

快七年了。

他终于从当初那个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成为如今的万户之侯。

骆平安垂下眼,看着宫墙里的风,吹拂着自己身上这件官袍。

赤红色的衣摆轻轻扬起,衣袍上,以暗线绣着一只麒麟。他目光呆滞,瞧了麒麟少时,忽尔又是一阵闷热的风,竟让他的呼吸有些发难。

今日圣上召他,心无芥蒂地授他万户侯,对方高坐于龙椅之上,眼中再没有其他情绪。这赤.裸.裸的目光,倒是令骆平安自己十分心虚,他抿了抿唇走上前,恭顺地接过这一道明黄色的诏书。

诏书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的一颗心亦是微沉。

就在快要走出宫门之时,男人忽然一转身。

侍从微微仰首,不解问道:“大人,你这是……不打算回府啦?”

“嗯,不回了,”骆平安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马车先在宫门口停着,我要去赴宫宴。”

【二十四】

或是远远地见上一面。

或是从此天涯永别。

【二十五】

宫宴开始时,已是傍晚。

夏天的夜来得很迟,天色未彻底暗下来,天际边金粉色连成一片,宴席间亦是热闹非凡。霞光四射,坠在舞姬的衣袖上,少女们长袖一摆,便有金光洒落,暗香袭来。

宴席之上,更是玉盘珍馐,人间美味。

按着惯例,这等宴席一般都是臣子们先尽兴了,皇帝才姗姗来迟。终于,第一抹夜色降临,月亮攀上枝头,远远地听见那声:

“圣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听见大太监尖利的嗓音,正饮酒的臣子赶忙放下酒杯,起身恭敬而拜。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

骆平安也站起身,下意识地朝那一袭倩影望去。

她跟在皇帝身后,手里牵着个小娃娃。那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的,简直是缩小版的兰清荷。她们身侧,又跟着位面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骆平安心想,这应当就是她的一双儿女。

女孩像她。

男孩子更像陛下。

兰清荷没有注意到他。

或者说,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皇帝与她那一双儿女身上。许久不见,她身上的气质愈发温婉柔和。迎面走来时,好似有一道温柔的月芒笼在她身上,女子发髻松挽,面上带着恬淡的笑意,迈过宫阶时,皇帝朝她轻轻伸出手。

骆平安静静地瞧着,两个人十指相扣。

宴席上,佳肴珍馐,琳琅满目。面前一盏御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即便美酒诱人,但御前不可失态,许多臣子仅是浅尝辄止。唯有骆平安一人一壶接一壶地往嘴里灌,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整副身子不是自己的了。

他胸口闷得不行。

舞姬们长袖挥舞,红的绿的蓝的紫的……衣着不一的美人,他只觉得烦人晃眼。待琴乐之声飘入耳时,他更觉得聒噪。坐了没一会儿,连周围侍人都没带上,便兀自离席,去赏春园透气散心了。

明月已高悬。

园内百花齐放,树影葳蕤。

走着走着,忽尔迎面一阵清香,那熟悉的香气竟牵着骆平安不自觉地朝前走去,沁人心脾的香气飘散在夜空里,又缓缓游走在男人鼻息间。

那是一池荷花。

清清水池,菡萏荷苞。

水面上依稀倒映出,他孤独、孑然的影。

正发着愣,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小姑娘的笑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一下拽回了骆平安的神思。

“母后母后,月儿不想回宫休息,月儿还想与父皇、与宴席上的伯伯们说话。”

“小孩子不可以这么晚睡觉,你皇兄都已经回屋歇息下了,再不听话,母后明日就不带你去宫去集市上买小糖人咯。”

……

骆平安侧首望去。

只见月色倾洒,落于她们母女二人的衣衫下。小公主果真是随了母亲,她的声音极甜,拉扯着母亲的袖子,娇滴滴地撒起娇来。

微风宁静,月色无声。

瞧着她们二人,一道安宁之感忽然涌上骆平安的心头。安宁,闲适,平和,还有……淡淡的向往。

他就这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了她们许久。

终于。

兰清荷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

二人目光相触的一瞬,好似有一股热.流自他全身穿过、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间。

兰清荷的面色却是平淡至极。

骆平安走上前,朝她恭敬一揖。他的手臂抬得有几分僵硬,声音亦是生涩。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她仅仅扫了骆平安一眼,继而转过头,往小公主手里塞了块糖果。

“景嬷嬷看着你,这块糖,今天晚上可不许吃哦,明早起来才可以吃。”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

女人摸了摸小公主的头。

转过头来,却见骆平安依然举着手,兰清荷这才反应,自己还未让他平身。方抬起手,夜间风声更甚,虽是夏日,可小公主所着衣物甚是单薄,兰清荷唯恐她会着凉,便带着兰月匆匆离去了。

她走时,未回头看他一眼。

她的衣摆很长,险险地拖在地上,莹白的月光逶迤其上,映着皎洁的宫阶,将天地映照得一片彻亮。

不远处,池塘里的荷

花开得正好。

清香带着清风拂面,让骆平安闭了闭眼。

他好像喝醉了。

他的酒量极好,明明怎么喝都喝不醉的。

今日不知是怎的,他站在池塘边,竟有种头晕目眩之感。一瞬间,他耳边响起那句甜甜的“骆大哥”,男人恍然睁眼,好似看见少女提着水青色的裙角,蹦蹦跳跳地朝自己奔来。

“骆大哥!”

“多谢骆大哥上次的帮衬,这个就当做是谢礼,送给您。”

“骆大哥,清荷做了个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个不是鸭子,是鸳鸯,一对池子里的鸳鸯。”

“骆大哥,我、我……喜欢你。”

……

“平安兄,我只你与那二小姐有情,但我们毕竟是北疆里名不见经传的士卒,怎可高攀兰家二小姐。”

“人家的妹妹,可是咱们沈将军的相好,平安兄,咱们还是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是呀,万一咱们在战场上出个三长两短的——我是说万一,那岂不是耽搁了人家姑娘。”

北疆军营里。

他呆呆地坐在床板上,手中紧紧捏着那只绣着鸳鸯的荷包。

兰二姑娘跟到了帐外,周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大胆,热烈,明媚,张扬。

她丝毫不避讳着这份爱意。

是了,即便是罪奴之身,先前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往后更是沈将军的亲家人。

而他……

他死死攥着那只荷包。

他平反,低贱,籍籍无名。

他……庸碌而自卑。

那时候,骆平安不止一次地想。

等打完这场仗,就去表明心迹。

等成为军营营长、做上个小官,再去表明心迹。

等……

如今,他已成为西关最有名的将军。

京都的风吹到北疆,他想起与她分别时,对方带给自己的句话。

“你叫骆平安,万般难与过,唯愿你平安。”

“还有——”

“忘了我。”

……

夜风穿过,男人颓然垂首。

她与圣上伉俪情深,儿女绕膝,红叶白首,恩爱不移。

而他,只剩下一句,

此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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