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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最后你把这份血淋淋的钞票扔在我脸上,告诉我,这是给我的恩赐?”

松津河的怒涛一浪拍过一浪,贺春景分不清那股轰鸣究竟来自于外界,还是自己血流涌动的声音。

他禁不住一手抓住陈玉辉的衣领,想要将这男人拖到自己面前,一口咬穿对方的喉咙。

“李端行那份又怎么算?你为了平息陈藩在松山书院闯下的祸,把我活生生扔给李端行作践了半个月——你知道那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这笔账也算在这些钱里?”

丁芳怀里的孩子看上去像是要张嘴说话,却被母亲一把捣住了嘴。丁芳脸上已不似人的颜色,慢慢的一步、一步后退到身旁的树丛里,靠在了树干上。

陈玉辉开始意识到他的异常,反手贺春景拨开揪在领口处的手:“你录音了?”

贺春景挣扎着被他上上下下捏了一遍,夏天穿得薄,T恤短裤压根儿藏不住什么。陈玉辉只搜出一只不在录音状态的手机,按亮屏幕瞧了一眼,随手将其扔进了河水里。

“别!”贺春景下意识往河边一扑,想要去接,那黑色的旧手机却早就落入了大河里,被波纹张口吞下,再不见影踪。

“别看了,一会儿买个新的给你。”陈玉辉理了理被扯乱的衬衫,随口道,“刚好你也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贺春景恍若未闻,怔怔看着那手机落下去的位置。

那是陈藩给他的东西,里面装满了他和陈藩的短信往来,洋溢着他们从相识起的琐碎欢乐,抑或笨拙别扭的腻歪过往。

贺春景忽然哀哀叫了一声,他现在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连最后这点可供反刍咀嚼的爱意都消失在河水里。

他咆哮着,像头小牛犊一般撞向陈玉辉,将他朝河里推,咒骂他怎么不去死。

“凭什么,凭什么你在造成这一切之后还能人模狗样的活着?!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被你毁了!你冷暴力丁芳,对陈鲜的困境视而不见,你诱骗赵素丹为你生下陈藩,眼看着她和陈玉泽双双发疯,凭什么到最后是你好好的活着?!”

贺春景歇斯底里地掐着陈玉辉的脖子,把人往护栏外面按,扭打间他看见丁芳扶着树,身形颤抖得几乎把怀中幼子摔落在地。

陈玉辉猛地抬膝顶在贺春景小腹上,趁他吃痛时一脚把人踹开:“发什么疯!”

这一脚踹得极重,贺春景直接横飞落地,手上蹭掉血糊糊的一块皮,趴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喘息。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从贺春景面前掠过,伴随着女人极度绝望中的怒吼谩骂,和幼儿的啼哭,贺春景心脏猛地搏动起来!

再抬头时,陈玉辉却已经不在岸边,巨大的噗通落水声久久回荡在耳边。

丁芳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停在岸边,泪水融化了眼线液与粉底,在她眼下勾勒出一个无比凄惨的泪痕。

那妆容原本是为了和爱人一同留下珍贵纪念而准备的,现在化为被命运嘲弄过的,小丑般的印记。

陈定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嘴里不住地喊爸爸、爸爸,好像那是他唯一被教会的词语。

丁芳低头看了看儿子,这个她在产房里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才生下的男孩。

为了套牢丈夫,挽回丈夫的心所孕育出的错误的结果。

二十年倏忽而逝,她竟然……没能看透身边的衣冠禽兽哪怕一天。

贺春景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丁芳投过来的目光太复杂了,像是懊悔,又像是醒悟,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切。

“小贺,”她喊了一句,破音破得厉害,“小贺,我……”

紧接着,她像是思维彻底崩溃了,痛苦的弯下腰去,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内脏被挤压似的尖锐声响。

那悲鸣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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