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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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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雷走过来,赫连洲问:“忽尔朔还是闭口不言?”

作为耶律骐的手下大将,忽尔朔相较而言还是很了解耶律骐的,赫连洲想要突破耶律骐的防线,就必须先知道他的弱点,可忽尔朔是个忠臣良将,宁愿赴死,也不透露分毫。

纳雷无奈叹气,“一句都不说。”

赫连洲放下山形图。

“王爷,咱们就这样继续耗着吗?也许耶律骐只是拿百姓的命威胁我们,若我们强攻上山,他未必会真的屠杀自己的子民。”

“你要拿百姓的命去赌耶律骐的良心?”

纳雷语塞,“卑职不敢。”

他望向旁边,只见赫连洲的床上依旧铺着厚厚的四层绒毯,纳雷愣住:“王爷,殿下都走了,您怎么还垫着绒毯?今年的夏天这么热,要不我让人帮您把绒毯拿走吧。”

“不用。”

赫连洲揉了揉眉心,纳雷说:“自从殿下离开之后,您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赫连洲没有回应,起身走到帐外。

天色已晚,赫连洲遥望向南方,纳雷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只见远处有几个看守的士兵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说着话。纳雷扬声说:“营中不许交头接耳,规矩都忘了吗?”

士兵看见赫连洲,立即低头行礼。

赫连洲蹙眉问:“在说什么?”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只有一个胆子略大些的,说:“宫里这几日接二连二地派人过来打探情况,有装成

商贩的,有装成镖局路过的,今天还有一个女子,自称……自称王妃,纳雷将军交代过,这阵子非要闯进鹿山的,不问缘由一律抓进牢房……”

话音未落,就听见赫连洲厉声问:“自称王妃?”

“是,”士兵吓了一跳,“可王妃早就回了都城,那女子骑着马,独身一人闯进鹿山……”

赫连洲脸色陡变,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翻身上马,飞快地冲到牢房。

纳雷紧随其后,还没到牢房门口,他就大喊:“点灯!点灯!把火把都点起来!”

一时间黑漆漆的牢房里恢复了光亮。

赫连洲快步走进去,借着晃动的火光,看到抱着膝盖坐在牢房角落里发抖的林羡玉,长发凌乱不堪,衣裳上全是脏污的灰。

林羡玉已经被吓得失了魂,闻声后良久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到了赫连洲。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落下。

“赫连洲……”他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士兵见状立即把门打开,赫连洲走进去,没等林羡玉说话,就将他搂进怀里。

他忘了几天前他对林羡玉说了多少绝情的话,所有伪装在看到林羡玉的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林羡玉紧紧搂进怀里,整个人微微发颤,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羡玉脱力般地倒在赫连洲的怀里,脸颊贴在赫连洲的肩窝处,小声啜泣。

纳雷问:“你们对王妃用刑了吗?”

士兵们跪伏在地,慌忙说:“没有,从关进来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小的眼拙,没有认出王妃,还请王妃降罪。”

林羡玉感觉到赫连洲的怒意,他两手圈住赫连洲的脖颈,哽咽着说:“你不要责怪他们,看守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只是把我关在这里,没有对我用刑,你不要担心。”

赫连洲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但听到林羡玉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还有阿南和兰先生,他们和我一起来的,但是路上遇到了风沙,马车坏了,驭夫的腿也受伤了,我只能一个人赶过来搬救兵。”

他拽了拽赫连洲的袖子,催促道:“往南走十几里路,路过一个叫浑谷的村庄,再往南走,他们就在一片黄沙之中等着我。”

纳雷立即说:“卑职现在就派马车出发,殿下不必担心,两个时辰之内,卑职一定把他们都安安稳稳地接回来。”

林羡玉这才放下心来,他把脸埋在赫连洲的颈窝里,不敢看隔壁牢房的惨状。

赫连洲将他打横抱起,快步离开牢房。

赫连洲的臂膀健硕坚硬,他的怀抱总是稳稳当当的,在他的怀里,林羡玉一路上狂跳不止的心脏在此刻终于平息下来。

他终于不用怕了。

赫连洲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抱着林羡玉回营帐,林羡玉眼泪婆娑地望着他,突然问:“打仗的时候,你有没有受伤?我梦到你受伤了。”

赫连洲心中诧然,面色却如常,他说:“没有。

“那就好,”林羡玉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赫连洲的颈窝里,嗡声说:“我之后再也不把康宁葫芦从你身边拿走了。”

赫连洲整颗心都被他攥紧了,揉碎了。

从在牢里见到林羡玉的那一刻到现在,赫连洲都觉得这副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带着林羡玉远走高飞,抛开北境和斡楚的战争,抛开数万百姓,抛开皇位争夺,他想带着林羡玉去一片无人的草原,他会给林羡玉搭建最坚固的毡帐,让他睡最柔软的床,为他种青菜和黄瓜,让他无忧无虑,让他不再受任何伤害。

他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林羡玉,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却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

究其原因,是他太自私了,他该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让林羡玉察觉到分毫,可他没有克制。每当林羡玉无意识地钻进他怀里时,他本应推开的,可他没有,他享受着林羡玉的亲昵,无数次将林羡玉搂进怀里,让林羡玉意识到他的好,让林羡玉在乎他。

现在即使他狠心推开了林羡玉,林羡玉还是不顾危险地再一次跑了回来。

赫连洲满心都是愧疚。

回到军营,之后赫连洲准备把林羡玉直接放到床上,可林羡玉说:“我身上脏,我要把外袍脱了。”

赫连洲于是把他放在床边,林羡玉的手刚碰到腰间的系带,抬头迎上赫连洲的目光,他忽然觉得害羞,手停在原处。

真是奇怪,明明早已习惯了肌肤之亲,现在却连在赫连洲面前脱外袍都觉得害羞。

为什么会害羞呢?他想不明白。

他挪动步子,在赫连洲面前慢吞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赫连洲,解开外袍的腰带,然后脱了短靴,泥鳅似地钻进被窝里。

赫连洲没注意到林羡玉的微妙反应,只是接过他的外袍,放进木箪里。

林羡玉把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小声说:“我一个人骑马过来的,十几里。”

赫连洲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床边,握住林羡玉的手腕,放在手中慢慢地揉。

林羡玉抬起腿,告诉他:“腿也疼。”

他把腿搭在赫连洲的腿上,赫连洲搓热了掌心,仔仔细细地帮他揉按小腿。

他使惯了刀枪的手,全是粗糙的茧,揉起林羡玉的小腿来,却不敢多用半分力气,

林羡玉像只羊羔,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

“你到现在都没对我说过话。”

赫连洲迟疑了一瞬,转头望向他,两个人目光相接,倒是林羡玉先躲开了。

“为什么又过来了?”赫连洲问。

林羡玉故意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过来?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这里有我的朋友,我的榷场,我才不是为了你过来的。”

赫连洲眸色深沉,却没有责备。

林羡玉又说:“我不是过来捣乱的,我带了一个重要的人过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兰先生,他做过耶律骐的幕僚,比

任何人都要了解耶律骐,他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斡楚的百姓,为了达鲁和阿如娅。”

他的眼角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赫连洲觉得林羡玉有了些变化,和几天之前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变了。

“那天我是真的很生气,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狠话,我很难过,也是真的不想理你了,可是后来兰先生告诉我,你只是不想让我在两军交战中受伤,所以说狠话逼我回去,”林羡玉侧身躺着,看着赫连洲说:“虽然我知道了缘由,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赫连洲怔怔地望着他。

“你要跟我保证,以后遇到任何危险的事,都不要第一时间推开我,我们一起面对。”

林羡玉等着赫连洲向他承诺,可赫连洲迟迟没有开口,林羡玉急了,撑着胳膊坐起来,“你为什么不说?你不想我原谅你吗?”

赫连洲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不远处的桌案,语气平静道:“他很了解我吗?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林羡玉定定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我不是为了保护你才对你说狠话,那算什么狠话?我就是不想每天应付你,我——”

他话说到一半,林羡玉忽然倾身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的唇瓣柔软又温热。

赫连洲愣在原处,剩下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

林羡玉坐回去,红着脸抿了抿唇,朝他哼了一声,说:“又想把我气回去吗?真笨,连个新招数都没有,我才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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