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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无心良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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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周顿住,顶着头凌乱的发看过去:“笑我呢?”

许织夏直视他的眼睛,抿着笑摇摇头。

此刻她的内心一片空旷的平静。

如同每逢腊月,棠里镇每家每户都会掸尘,把晦运都扫出去,里里外外一尘不染。

难怪要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呢,佛家还是有大智慧的。

他的黑色衬衣也被打湿了,贴在皮肤上,透出部分胳膊和胸膛的肌理轮廓。

许织夏拿起吹风机,风吹到他的衣服上,她来回移动风向让温度均匀。

她低着头一脸认真,碰到有褶皱的地方就上手扯平,心无旁骛地帮他烘干衣服。

完全就是一个长大了能照顾哥哥的妹妹。

反倒是纪淮周心不在焉,这个角度,他视线越过她头顶,落到她身后的书桌,没往下瞟。

桌面上有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书的旁边,他看到了那本雾霾蓝布艺日记本。

纪淮周眸光轻闪。

想到她室友的那句,他一定就是你喜欢的周玦。

随之又想到她高中毕业谢师宴,那个无意听见她告白的摇摇晃晃的夜晚。

心上浮着层迷雾,在一种不明朗的情绪里,纪淮周低沉问了句:“我是纪淮周或周玦,这么重要么?”

许织夏一愣抬脸。

热风呼呼吹着,她短暂失语,

() 明白过来状况,她关掉风。

屋里忽然之间安静得厉害。

“重要。”

周玦是陪她长大的哥哥,是她暗恋了一整个青春的哥哥,周玦属于苏杭,属于棠里镇,属于她。

但纪淮周不是,纪淮周属于纪家。

许织夏握着发烫的吹风机,莞尔望住他:“但是纪淮周和周玦,都是我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的坦白太过真诚,不存在掩饰。

纪淮周感觉那股热风还在吹,对着他心脏,将那一块皮肤灼得滚烫。

他沉默,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呼呼的风声再次响起,三两下吹干自己的短发。

许织夏从他眉眼间看出疲惫。

与曾经在EB没日没夜忙碌工作的疲惫不同,现在的疲惫有着被锁链束缚住的无力,和风息全无的空虚。

她想到那天他说,哥哥见你一面不容易。

“哥哥要睡一觉吗,我现在不用床。”

纪淮周确实很累,从英国飞到港区,出了机场就马不停蹄开车到这里,一刻都没歇过。

但他一个大男人,睡在小姑娘的卧室不像话。

“哥哥回去了。”纪淮周抬到她发上的手在半空停顿住,最后没揉下去,只是轻拍了下。

“遇到任何问题,给哥哥打电话。”

那晚他离开前,许织夏点头应好。

但她照旧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不是故意不联系他,而是她真的没有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她现在很独立。

后面几日纪淮周都没有出现。

至少许织夏每晚从港大步行回到宿舍的那段时间,没有在外面看见他的车子。

日暮紧接,为期一个月的交流学习就要接近尾声,项目课程已到了最后一周。

正常情况下,许织夏作息都是规律的,但近日苦于结业论文,有几天熬了夜,导致精神状态不太好。

某天深夜,许织夏脑袋重重压着脖子,呼吸都感觉喉咙里冒着烫气。

人很不舒服,但她没有睡,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她没有拖延的习惯,想咬咬牙把论文完成了。

电脑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异常酸胀,许织夏强撑着意志敲完最后一个字。

一阵眩晕袭来,她没扛住,直接趴到桌上,混混沌沌睡过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起最重要的人。

许织夏恍惚在梦里变成一棵蒲公英,顺着风的方向,跨越过山与海,从白天到夜晚,终于在一个宁静的清晨,飞回到了那个小镇子里。

她在空中漂浮着。

飘过1978照相馆,橱窗前有一张她笑盈盈捧柿子的照片,照片崭新,没有泛黄的痕迹。

梁叔叔擦着他的宝贝相机,抬头笑着调侃她小模特。

飘过绿水岸边,爷叔在古石象棋桌笑得不亦乐乎,视线望过来,喊道阿玦过来陪我下一局。

船伯伯摇着

船,招招手要捎他们去上学。

飘过茶馆,孟熙在一扇雕花木格窗框出的画面里,回头朝她挤眉弄眼,陶思勉从窗前奔跑而过。

又飘过修齐书院,天井下的小锦鲤活泼跳跃,溅出水花,堂屋下,阿公阿婆正等着他们过来吃饭。

耳边响起罗大佑那首有年代感的调子,最后她飘进了那间院子里。

罗德斯玫瑰在风中盛放,小橘伏在花池边,惬意地晒太阳。

屋里传出笑闹声,陆玺哥,乔翊哥,家宿哥,三个人在客厅里把酒言欢,陆玺探出头来,眉开眼笑,说好想你啊小今宝,又对着她身旁的人说,就等你了老大。

大病初愈的阳光落到眼皮,她恍然发现,原来她不是一棵蒲公英。

她是一片垂丝海棠的花瓣。

许织夏浑身发寒,肩膀瑟缩着止不住哆嗦,睡着睡着,身体又像只火炉子烧起来。

都分不清是醒着还是梦着,她摸向抽屉,但退烧药只有一只空盒,上回吃完了最后一颗。

她必须得吃药了。

想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自助药店,许织夏绷着劲起身,芙妮和曼迪都睡着,她出门时还不忘轻手轻脚。

宿舍门口的自动玻璃门向两边打开。

深更半夜,冷冷清清,空荡的路口停着台黑车子。

男人齿间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曲着长腿,坐在低低的台阶上,手肘搭膝,低垂着头静静看着地面。

不知在想什么,模样有几分消沉。

许织夏正发昏。

清凉的夜风拂到脸颊,仿佛是从棠里镇的水岸边吹来的,她迷迷糊糊的,错觉不远处的是当初那个颓丧的少年。

许织夏拖着虚软的腿,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

他仰起脸,诧异得眼睛陡然睁大。

许织夏视线迷蒙,眼睫毛慢慢合上,嗓音软绵绵又虚哑,一哽咽,委屈得像个小孩子。

“哥哥,我难受……”

纪淮周还没从她的出现中反应过来,面前的人蓦地扑倒向他。

他眼疾手快,手臂往她腰上一揽。

她抱着他脖颈,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上。

接住她的瞬息,她脑袋垂落,把他松松咬住的烟撞得从齿间脱离,一晃掉落下去。

下一秒,女孩子唇上滚烫的温度,代替了烟,不经意压到了他的唇角。

刹那间惊雷炸开。

纪淮周倏地放开她腰肢,不能把她推开,他只能立刻让自己的双手远离她的身体。

她应该是昏睡过去了,半分劲都没有,紧接着脑袋又是一歪,嘴唇从他下颔线擦过,脑袋落进了他的颈窝。

纪淮周全身僵住,哪里都不敢动。

敞着胳膊,屏气敛息,一丝气都没呼出去。

闷热和窒息纠葛在心理边界。

属于兄妹的绝对安全感,似乎正在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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