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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的模样,好像回到初中时躲在下铺偷偷玩手机的日子。那时我会将头埋在被子里,特意压平手指,用柔软的指腹去点屏幕,池易暄却总能发现,他被子一掀,夺过我的手机,再给我脑门来上一巴掌。
不知不觉朝阳从地平线上探头,我一夜未眠,竟然也不觉得困,一等池易暄出门,就立即跳下沙发往他房间里跑。
拉开衣橱,满目琳琅。衬衣在左,西装在右。我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卷成圆鼓鼓的领带摆在四乘四的小小收纳格内,像蒸笼内五颜六色的广式早茶。
面试要四十五分钟,算上往返公司的时间,两个小时都用不到。既然池易暄上回愿意借我,那么今天便不叫偷。我从衣柜里拿出上次那套西服穿上,将衬衣扎进西裤,又学着他的模样,对镜系好领带。准备就绪后,将装有简历的文件夹夹在腋下,走到玄关换鞋,余光从鞋柜之上的镜子里捕捉到自己的身影时,忍不住愣了一秒。
打理整齐的发、熨帖平整的袖口。镜子里的我会被人喜爱,是因为我穿着池易暄的衣服,因为我模仿他的一举一动。
丑小鸭偷穿人类的衣服,也许能够糊弄别人,池易暄却能一眼看穿我的本色;而我却无法看清他,就像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不喜欢吃奶油蛋糕。
我抬手摸着发胶涂抹过的头发,硬得像块饼,怎样都按不下最上面那一撮。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可笑又滑稽,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去凑这个热闹。人家给我面试机会,可能只是不想食言,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捶胸顿足地后悔他那天到底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将应届毕业生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机会送给一个夜店里陪酒的男模,多么丢脸啊。
飘飘然的心情忽然就漏了气。我回到池易暄的卧室,一颗颗解开西服纽扣。他不喜欢我出汗,会弄脏他的衣服。
脱了西服,用手抚平褶皱,挂回衣架;再解下领带,拉开衣橱下方的抽屉。
抽屉被隔板切割成大小不一的方块,装领带的小方格靠外,最大的方块靠里。卷完领带,我在地板上坐下,忍不住将手伸进大方格。里面放着他的工作Offer、池岩和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还有我们的家庭合照。
昂贵又珍惜的物件,被他小心收藏在这儿,上面连灰都没有,沾着淡淡的花香,是悬挂在衣柜一角的芳香剂香片。
再往下翻,有他的高中奖状、初中毕业合照。我像个小偷,偷出他的回忆,以为这样做便能够找到解谜的线索。
柜子就要翻到底了,我不得不趴下身,将整个手臂都探进去,摸到一块扁平的硬塑料盒。我费力将它抠出,拿出来之前用指腹在塑料盒下摸了一把,好确认下面再没有任何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到光下。
是Paul Anka的唱片。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它与池易暄放在客厅里、经常使用的那张有明显区别,区别在于眼前这一张我熟悉得闭上眼都能勾画出封面的模样。
1963年发布的黑胶唱片,从洛杉矶寄出,飞跃大洋来到我手中。是我吃了一个学期的食堂、还了18个月的贷款、是那张池易暄说他早就扔掉了的原版唱片。
封面上的Paul Anka面带微笑,与我对视。People say that love‘s a game. A game you just can’t win.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好像有子弹雨从天而降,打得我茫然又失措、狂喜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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