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聪明(2 / 2)
“小的是个孤儿,也是个……阉人,没根的东西,英文差得很,若无人投靠恐会饿死的。更何况您救了我,救命之恩,定生死相随,也应生死相随。”少年说罢,咚咚咚三声,磕头谢恩。
“阉人?”李抻长脖子,双目圆睁满是好奇,见过腌肉,吃过腌果,倒没听过阉人。
章片裘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将抻长的脖子缩了回去,闭上嘴。
伴随着夜幕降临,远处的街道热闹了起来,底下的歌舞厅响起了音乐,真是太平盛世啊,章片裘看着少年。
他想过这少年可怜,但未曾料到竟是个阉人。
既然救他,自然是想给他一条活路的,但这里头有风险,要留着这个人就只能实话实说,比如,是自己杀了章老爷,那么知道事情的少年,会叛变吗?
很快,他做出了判断:留。
这少年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得超过了章片裘的预期,千军易买一将难求。
“你姓什么?”
“姓谢。”
“那,你以后就叫谢寻吧。”
“是,谢寻谢过主子。”
咚咚咚,三声磕头,声音响脆。
李的头发被他挠成了鸡窝,他显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大为震撼——这就臣服了?原以为,得揍一顿,或拿枪抵着头吓唬一番呢。
“起来吧。”章片裘语气有些疼惜。12岁,与他家那个小学六年级的小侄子一般念书。
谢寻却不起,深吸口气后抬起头,直视章片裘,“小的……小的再向您交代清楚些吧。”
看来,他知道章片裘有顾虑。
少年的语速不快,说得也挺清楚:河南人,12岁,爹妈早死后被伯伯卖到了北京,本是要当阉人的,可阉了后却因为八字犯冲,没能进到宫里,辗转反侧,跟了章老爷。
他并未多说章老爷的情况,只说他只知道这位老爷和大内有关系,颇富,见他聪明有眼力见,又是个孤儿且是个没未来的阉人,很是安全,于是领着来了英格兰。
安排的事情,无非是伺候。
伺候吃、伺候睡、伺候马匹等打杂,他会的英文不多,说得磕磕巴巴,也就能伺候这些,多了的,也听不懂了。
“我听伙伴说,前头也来了两三次,每一次都是两个人出来,老爷一个人回去。所以,您能收留我,是救了我的命。”少年说道。
看来,这章老爷的确是个狠人,带出来的下人就没有活着回去的。
而这少年,小小年纪,如此老道。
此时的他虽一身冷汗,但说话时仿佛没有发生过那一切——老爷被杀、自己晕厥被拖到坟堆、又被人弄到着陌生的房间、旁边有个牛高马大的打手、沙发上坐着一位深不可测的凶手。
缓缓道来,声音细浅。
“好,起来吧。”章片裘很满意点了点头。
这一次,少年没有继续跪着,而是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一侧,双手叠放于腹部,低头候着。
“我叫章片裘。”章片裘说道。
少年的眼睛一下瞪大,显然,这是章老爷的名字。
“是,主子。”他回道,冷汗浸润了衣裳,虽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却没多说一句。
“咱们是有缘的,在我这,你不是仆,我也不是主子,大家是自己人。”
少年显然没听过这种说话,没接话。
“以后,你叫我章先生就行,不用叫主子,我这不兴这个。”
“是,章先生。”
“总之,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章片裘指了指凳子,“坐。”
少年看了看凳子,又看了看站着的李,温顺地走到凳子那,不坐,依旧保持着双手叠放于腹部,低头候着。
-----
“坐。”潘尼兹指了指椅子。
温行鹤与温默拱了拱手,谢过后坐下。
欧洲的椅子有一层厚厚的绵,与中式座位那种端坐的气质不同,有些慵懒。但温行鹤与温默,端坐如钟。
“给您带了点东方的土特产,尝尝鲜。”温行鹤指了指随从抱着的箱子。随从将箱子放到门口后,转身出了门,在外头候着。
“土特产?”潘尼兹皱了皱眉头。
与中国人收礼送礼的含蓄不同,西方人喜欢当面打开,潘尼兹指了指门口的箱子。温默愣了下,立刻起身到门口,将箱子重新抱到了桌子前,轻轻放下。
打开,不亮的烛光下,折射的光将潘尼兹的脸印得五颜六色。
大清国的土特产,居然是大大小小的珠宝和金元宝。光这一箱,足够潘尼兹在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整栋楼。
潘尼兹笑了起来,拿起一颗在手上抛起又接住后,关上了箱子,“我很喜欢东方文化,尤其是你们的土特产。”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温行鹤拱了拱手,送礼送到人的心坎上,事儿就好说了。
“什么事,半夜来找我。”潘尼兹直截了当。
“呃,深夜叨扰,很是抱歉,我与女儿二人……”
潘尼兹皱起眉头看了眼时间。
“东方古物协会的事儿。”温行鹤连忙咽下那些客套话,两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叠放于腹部,“尊敬的馆长大人,我们父女二人的酒馆也买卖东方古物,希望能入这个协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