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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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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怎么这样行色匆匆?可是出什么事了?”

王道容容色极为镇静平宁,乌瞳雪亮,没一点心虚不自在之色,极为狂浪不要脸。

“容今日胃口不佳,深夜馋虫作祟,饿得饥肠辘辘,辗转难免。之前机缘巧合曾尝过阿酥娘子的手艺,便厚颜来向张娘子借人。”

借人?张悬月头皮都炸开了!她哪里有人能借给他?!

谁曾想,王道容觑了一眼她容色,竟径直越过她又要强闯,“娘子似有难言之隐,既如此,那便恕容失礼,自己去要人了。”

饶是张悬月再迟钝,这时都该觉察到不对劲了。

小郎君这尊大神今日里到底发的什么疯?这面皮白净净的,眼瞳乌灵灵,瞧着也没喝醉啊。

她倒是晓得有些世家子弟是发起疯来不管不顾,极为狂浪放纵的。

一愣神的功夫,王道容便已经上了阶,张悬月哪里敢放行!目下还不不知晓王羡与阿酥那里状况如何,倘若这两人真成了好事,正是春宵帐暖的时候,王道容闯进去岂不要命?

张悬月慌忙张开双臂,挡在王道容面前,陪笑说,“小郎君!小郎君勿急!阿酥是吧……我这边把她叫过来。”

她慌忙向底下一群已经看呆的侍婢下人们使个眼色,“还不快把阿酥叫过来!”

菱花定了定心神,“奴婢这就过去。”她转身要走,倏地,一道白影如破空利剑一般擦着她鬓角飞过!张悬月惊叫一声,“啊!!”

菱花大脑嗡地一声,四肢一软,瘫倒在地。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颈,脑袋还没

() 搬家,那道白影原来只是一支雪白的玉簪花。

王道容修长的手指还捻着一朵,玉色的肌肤比玉簪花似乎还要皎洁几l分。这玉簪花被他注入了些劲力,如投壶一般掷出去,贴着菱花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对上张悬月与菱花恍若见鬼的视线,王道容平静问:“容可能入内?”

张悬月重重打了个哆嗦。她一直怕王道容,并不全然因为他性格冷清不好高攀,是这人明明生得貌美,却日日与尸鬼打交道,漂亮则矣,却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神像,鬼气森森冷冷,没一点活人气,还会眼前这些叫人头皮发麻诡异的妖法——

她哪里再敢拦,颤抖着,沉默着,退出了一条路来。

小小的庭院里,不明所以的下人仆役们都不安地冒着雨围拢归来,彼此搀扶,噤若寒蝉。

王道容平静地踏入屋内,目光沿着屋里睃巡了一圈,落在墙上挂着的那五尺汉剑。

他回身掣下那柄半人高的长剑,玉色的肌肤比玉簪花似乎还要皎洁几l分。

玉质的剑首,触手温润微凉,握在手里像冷清清的夜雨。

天际又炸开一串的霹雳,雪白的电光倒映出王道容玉般的面容,暴雨如珠,雨脚乱跳。

王道容提剑转身,冷淡的眼底压抑着一点疯狂。掠过面前一张张茫然不安的脸。

连同张悬月在内的所有人,都像是大雨中瑟瑟发抖的鹌鹑,又像是待宰的鸭鹅,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却还在东张西望。

王道容毕竟已不似幼时,他幼时杀人更多出自于好奇,他本性并不滥杀。他从张悬月左右闪躲的视线中确定了慕朝游的位置。雨脚跳上他的脚趾、袍角,他乌黑的眼清明雪亮,提着长剑下了阶梯,走入倾盆的夜雨中。

他披散着头发,越走越急,很快,木屐也被踢到了一边,他赤着一双雪白的脚,毫不犹豫地踩过庭中铺就的碎石子路。

一道雪白的闪电撕破了墨色的天空。

庭院里此时仍不明所以的仆役,远远地瞧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疾步而来,惨白的月光照亮王道容雪白妖冶的眼,他抿着唇,薄薄的眼皮撩起个薄哂的弧度,青青的眼底跃动着火光一般的杀意,倒提着的长剑反射出冷冷的白芒。

他双脚被石子割碎,流淌出鲜红的血,又被雨水一冲,流丝一般渺然无踪了。

王道容似乎不觉痛,毫不停息地一路走到厢房门前,一剑劈碎了槅门。

张悬月匆匆忙忙追着他下了石阶,乍见这一幕,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嘤咛一声险些昏了过去。

屋内,王羡被这一声巨响所惊醒,吓了一跳,忙搁下慕朝游,走到门口察看情况。

一睁眼就瞧见王道容乌发被水淋湿,面皮白生生的,整个人宛如水鬼一般站在门口。

“父亲。”王道容定定地瞧了他一眼,冷不丁开口。

这带给王羡的震撼太大了,让他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道容被雨淋湿过,唇淡眉淡,唯独一双点漆的眼里翻涌着薤青。

“父亲。”他雪白的脚掌下仍旧不断有鲜血流出。

王羡眼睫一动,低头踩到湿漉漉的一滩血。

这一点伤势对如今的王道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清楚地认识到今夜他的脚正踩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回首前尘,他每一步走得都十分克制,玄礼兼综,清静寡欲,淡静有礼,是人人口中原本雅人深致的君子。而如今的他,倒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鬼,是魔,面目全非总归不像个人。

从杀人再到退婚,再到提剑冒天下大不韪与父亲自相残杀,他清醒地,一步步坠入深渊,明日之后,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他曾苦苦经营维系的一切会不会一朝崩碎成梦幻泡影。

他都已经不太在乎了。

此时此地,今夜他只要一个人。

王道容眉眼苍白,唇瓣落了雨水,一张口便仿佛透着夜雨的寒冷,他提着剑淡淡反问说:“儿子与慕娘子,今日你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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