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番外三【if线4】(1 / 2)
这个问题,她着实是没想好。
峡溪的生活很平静,远离了权力的怪圈,远离了留给她伤痛的环境和记忆,这个地方能容她苟且偷安。但若是回去,一切便又都回来了,她会忍不住想起家人,想起金鱼胡同的种种,昔日的心头血还未干,又该怎么面对自己?
他见她不说话,抱她坐回了床上,“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在老宅的旧址上,建起了祠堂,安放你所有亲人的灵位,另派了守祠堂的人,以保香火不断。当初掩埋在乱葬岗的尸骸,也已经命人重新收葬了。我心里愧对他们,无法让死去的人复生,但我会善待你们母子,以补偿我对许家作下的孽。”
如约怔忡了片刻,听他说在金鱼胡同建了祠堂,似乎也能潦慰自己的哀痛了。
还有至亲们的尸骸,她仍是想求证,“遭难的人数,究竟有多少?五十五还是五十六?”
他说:“五十六,确实有一具婴儿的骸骨。虽然天长日久,骨骼无法拼凑完整了,但我不能骗你。”
如约心下惨然,她一直期盼今安还活着,但终究是奢望。锦衣卫那么残忍,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只可恨余崖岸点燃希望又让它破灭,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早就让她死心的好。
见她神情恍惚,他须得趁热打铁,“你不想回去祭拜吗?带上鹤予,让他给姥爷姥姥磕个头吧!”
如约的心思有些动摇了,是啊,鹤予这么大了,还没有向爹娘禀报过。但她又怕,自己和仇人生下了孩子,地底下的家人又会怎么看她。
犹豫了再三,她说:“容我想想。”起身就要离开。
可手腕被他抓住了,他仰头望着她,形容儿可怜,“你别走,再陪陪我吧。”
她耳根子发烫,抽手道:“你已经遂了心愿了,还想怎么样!”
他说不够,“我们分开五年,仅是这样就满足了吗?我要每时每刻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再嫌我,我也绝不撒手。”
他那份缠人的功夫,实在了不得,她心里还记挂着孩子,“鹤予一个人,我怎么放心?你快松开我,我得回去。”
他却开始盘算,“该替他安排保姆和近身伺候的伴儿了。这么大的孩子,本该上南三所学本事的,送到那里去,你也好抽出空闲来应付我。”
可如约的神情却暗淡下来,“天家没有骨肉亲情,单看你和那些藩王们就知道了。我不愿意让鹤予搅进浑水里去,就让他安稳地养在宫外吧,做个寻常的人,过他寻常的人生。”
这样的愿望虽然合乎母亲的标准,但对皇帝来说是遗憾。他沉默了良久才道:“他是我的儿子,我想让他承继我的江山,这样有错吗?”
如约摇摇头,“我要他做个平凡的人,不单是因为害怕纷争。我怀他时不在宫里,我还嫁过余崖岸,将来承继宗祧名不正言不顺,会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好在还有皇长子,他是阎皇后生的,仔细教导他,他才是最好的人选。你不能爱屋及乌,慢待了那个孩子,将来又是一出兄弟阋
墙,又是一场江山动荡,何必呢。”
他到底被她说服了,垂首道:“我太急于补偿你们,想给你们最好的,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事且不急,容后再议。”
如约的目光,像水一样流淌过他的面庞,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故作冷漠,淡淡道:“就让我们留在峡溪吧,你回去,继续做你的皇帝。等日后想起我们,你就来瞧瞧我们。我们不会挪地方,一直在这里,无非是路远些。等到老得不想走动了,两处安好,也是圆满。”
这话又是用来哄骗他的,他哂笑了声,“我会上你的当吗?你想让我走,门儿都没有。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了,我肩负着大邺社稷,没法留在这里,只好勉强你跟我走。我在这院子里住了这些天,你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你么?你还想留下,让人背后议论,让鹤予被人笑话?
如约不由上火,“我就知道你步步为营,没安什么好心。”
他厚着脸皮笑了笑,“我确实是奔着坏你名声来的。鹤予娘,你收留野汉子在家,在这民风淳朴的小村子里,可是要被人指摘的啊。”
气得她狠捶了他两下。
他挨了打,甘之如饴。抬手搂住她,枕在她肩头说:“我活到现在,大喜大悲不多,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你,不该得到那样的下场。如果你找见一个合适的人,和他成亲,和他生儿育女,我一定不来打搅你。可你没有。你生下我的儿子,和杨稳搭伙养大他,证明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如约简直百口莫辩,着重向他重申了一遍,“鹤予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肉。我生下他,是为我自己,我想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和你没有关系。”
眼见她激动起来,他忙安抚,“是是是,他首先是你的儿子,后才是我的儿子。但他好歹有我一半的精血,你总不能抹杀我的功劳吧。”
他的话无可诟病,虽然是事实,但仍让她不欢喜。
他抬眼觑觑她,覆在后背的手滑下去,在那一捻柳腰上细细地徘徊,“你的固执,常让我又爱又恨。如今已经为人母了,就不能稍稍妥协,让我们各得其所吗?”
她张了张口,他见缝插针,很快便堵住了她的不满。
头一回如疾风骤雨,第二回,倾诉的是无尽的相思。他把他所有的委屈和悲伤,一点一滴徐徐告诉她,她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他,身子在燃烧,心头却涌起绵密的钝痛。她紧紧攀住他精壮的肩背,脑子混沌地想,也许……就这样吧。十年了,她一直生活在痛苦中,真的要继续下去吗?用悔恨来折磨自己,惩罚当初没有一同赴死的过错?
现在她有鹤予了,没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但可以做个负责任的母亲。鹤予没有错,不该为了父辈的恩怨,经历太多的磨难和屈辱。
狠狠一击,她倒吸了口气。绞杀,无休无止,快活来时,像大限将至。她的指甲深深扣进他肉里,所有的怨恨,也在濒死的抽搐里土崩瓦解了。
村野里的床不结实,吱扭响了一整夜。第二天起来,鹤予揉着眼抱怨:“老师睡觉不老
实,吵得很,害我夜里没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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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予捧着包子咬了一口,点点头,“什么事儿,说吧。”
他正色道:“你娘同你提起过老家吗?你们的老家在京城,那里才是你娘长大的地方,你想不想去看看?”
鹤予是个体人意的孩子,“书上说过,故土难离。娘想家了,儿子愿意陪娘回去,只要娘高兴就好。”
皇帝望向她,“你瞧,鹤予答应了。”
如约没有说话,偏身在桌前坐了下来。
孩子对于出远门,一向有很高的兴致,忙着来追问:“咱们什么时候走?到了京城,我能不能养一只小狗?”
“收拾收拾,今儿就走?”他抢先替她作答,“至于养小狗,更是小事一桩。到时候我带你去京城最大的狗市,紧着你挑选,你想养几只都可以,怎么样?”
鹤予一阵欢呼,连饭都不吃了,赶紧跳下凳子,忙着收拾他的小零碎去了。
如约无奈地凝眉,“你怎么总是自作主张?”
他靦着脸道:“早晚都要走的,就不要拖延了。峡溪的风光再好,也不及京城养人,我不想让你事事亲力亲为,我想让你养尊处优地过日子。往后我还得更勤勉些,给子孙创建个盛世天下,等孩子能接班儿了,我带你出去游山玩水。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去看河山秀美,草原宽广,不能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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