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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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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安无雪眉梢微动。

他伸手,撇了撇谢折风额间的碎发,轻轻为师弟收整斗法时散乱的衣冠。

谢折风红着双眸望着他。

他听不见师弟神魂识海中的喧嚣,也不知道妖魔骨在师弟体内究竟如何了。

但他知道谢折风现在应该很疼。

他快速眨了眨眼,敛下双眸涩意,复又看向姜轻:“姜道友对赢的定义是什么?我倒是觉得,道友能坚韧数千年,踏出深海底,本来已经赢了。可仙祸开启的那一日,你又输得彻彻底底。”

姜轻面容一拧——他听出安无雪的弦外之音。

他双眸一凝,神色复杂,再度望向北冥的方向。

“你觉得我不该带出浊仙秘法?”

他满是不屑。

“你我不是都见过了吗?世人凉薄。我是他手中剑的时候,北冥仙门总是说曲少主道途光明,前途不可限量。我被他封入冥海底的时候,尘世便传唱这一道警世之言,唏嘘天才破道——我呢?何人为我鸣过一声不平?”

安无雪眼眸微动,双唇微动,最终默然。

他看到姜轻回忆中少年与剑缔结契约的时候,也十分怅然。

若是曲闻道不曾折剑,这世间或许不会有南鹤仙尊,但北冥过往中,会有一段传唱几千年的佳话。

他认识的那个北冥门客,那个不过入世几百年的胎灵姜轻,一直是个对待诘问从善如流,对待众生清明恬静的好人。

可那个姜轻死在了海底几千年的浊气冲洗中。

他认识的,不过是一个消逝在过往中的虚影。

姜轻直勾勾地看着他:“你魂飞魄散金身玉骨尽碎的时候,天下人只说出寒仙尊大义灭亲,感念仙尊恩德,可有人记得当年四海万剑阵历时几十上百年,剑鸣声下埋葬了首座多少酸苦呢?”

“你惋惜天下人无辜——他们无辜吗!?”

他讥讽道:“你坚守本心道途不改,又得到了什么?”

安无雪从始至终不置一言。

直至姜轻诘问于他,他才毫不迟疑道:“本心不改,就已经是我之所得。”

姜轻冷笑道:“好,那又如何?安无雪,我们终究还是会成为一样的人。”

今时今日今刻,他筹谋了太久。

容姬已醒,她生或死,都会是姜轻想要看到的结局。

她死,谢折风成为浊仙,天下倾覆,安无雪从始至终坚持的东西都将成为笑话。

她生,妖魔乱世。

安无雪要打破两难局面,唯有越过谢折风,将自身修为拔高,修浊登仙,重现浊仙秘法于世。

浊仙秘法重现,姜轻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重回浊仙之境。

他和安无雪冥冥之中交手几回,最终……仍然殊途同归。

“——我给你准备的这几条路,你选好了吗?”

四方结界再度开始破碎。

谢折风的仙力一直在同风雪中的容姬纠缠。

结界破碎之时,容姬凄楚歌声传来,时不时夹杂着雪妖疯癫的笑声。

她早已连个妖魔都不算了。

出寒剑鸣,散出剑气。

转瞬间,谢折风再度凝下结界,拦下泼天风雪,挡下容姬的妖魔之力。

归絮海前,琅风城旁的雪雾越来越重,琅风剑被浊气所摄,引入乌云中,遥遥瞧不见剑影。

天地风雪不停,纷乱无止。

四海仙修尽皆护佑着大雪下的苍生,可人力有穷尽,灵气有尽时。

如今已经不是四方天柱共卫天道,众长生仙庇佑苍生的数千年前。

容姬合归絮海妖魔和琅风剑之力,可以同仙者一战!

等她踏出归絮海,便不是雪莲摧残、浮冰碎裂这么简单了。

谢折风再度结出法印,出寒剑飞入高空风雪,同时隐时现的白衣女子身影缠斗。

可容姬一旦有损,谢折风身上的妖魔骨便会更为强盛!

出寒不敢当真伤到容姬分毫,备受掣肘,阻拦得格外艰难。

裴千这时总算恢复了些许灵力,毫不迟疑朝姜轻攻去!

他虽修为不如姜轻这个化身,可他每次出剑还会一起扔出阵法符箓,花哨挥霍至极,乱七八糟,居然起到了作用。

姜轻一时之间,当真被他绊住手脚。

安无雪看向曲忌之。

曲忌之身周灵力涌动,阵纹隐隐浮出,双手还在快速结印!

他对上安无雪的视线,微不可查地同安无雪点了点头。

安无雪这才回头看向谢折风。

他身前的人已经尽显妖魔戾意,可他目光未曾改变,低声而又轻柔地说:“师弟,你——()”

“我去杀了雪妖。?()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谢折风抢在他前头快速道。

安无雪一愣,嗓音微哑,赶忙摇头:“你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魔。”

他不要。

他不想。

他的师弟天生妖魔骨,以浮生道之身走荆棘遍地的无情道,分魂斩我,浸过黄泉水,见过养魂树,八百年碎魂,才是如今剑出而众生俯首的年轻仙尊。

逆流而上至于此,难道最终还是无法迈出骨血而出的业障吗?

不……

不能这样!!

“我的师弟不会愿意成为一个妖魔,”他说,“出寒仙尊也不能是个妖魔。”

“出寒仙尊不会是妖魔的——因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在我堕魔前杀了我。”谢折风对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冰雪消融,风雨疏阔。

他说着对自己最残忍的话,送给安无雪的,却全是温柔。

这些话,谢折风在意识到自己杀不了容姬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好了。

“我不在意世人眼中的我是个剑尊还是个雪妖,师兄还活着,漫长人生还有无尽可能,我也曾经与师兄同生死,共白头,这

() 于我而言,比这千年登临尊位还要开心喜乐。”

谢折风说着,安无雪收于识海之中的生死咒阳印被阴印勾动,微微颤动。

他在告诉他用此咒杀了他。

安无雪不住地摇头。

他绝不可能答应。

谢折风嗓音透过狂风,依然沉稳:“我杀了雪妖,妖魔骨归于完整的那一刻,我不知会发生什么,也许心魔会彻底占据我的神识,也许我不会是现在的我,但我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强。我们可以赌,赌那一刻,我能立刻找出姜轻真身,杀了他。然后……”

然后,安无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了谢折风。

这样,雪妖会死,姜轻会死,妖魔不会出世,大雪会停。

世间再无仙,却也再无魔。

祸乱终了。

安无雪不用入魔。

他还是落月峰那个死而复生、洗净污名、霁月清风的仙门首座。

谢折风以剑骨压抑着妖魔骨,经脉骨血都在疼。

但他心更疼。

他不惧生死,甚至在千年前已经是个行尸走肉。

只是……他好不容易能和师兄在一起,却没能一起看几天的日升月落。

他也不能再护着师兄了。

可他死后,祸事终了,一切尘埃落定,两界无人会是安无雪的对手,师兄应当……也不需要他护着。

这是谢折风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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