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 2)
“陷害?”
“我大伯根本没有欠债,”莫尹咬了咬牙,“是你们陷害他的。”
丁默海发觉事情可能跟他想得有点不一样,他思索片刻,单刀直入道:“莫红海说那天是你让他故意在探视时在医院门口哭丧的?”随后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莫尹的脸,观察他瞬间的表情。
莫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瞪大眼睛,也没有猛缩瞳孔,就只是静止般地看着丁默海,像是被雷劈中了,傻傻地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丁默海。
过了约莫四五秒,他嘴唇抖了抖,说:“什么?”
丁默海想要么眼前这十八岁的少年是奥斯卡影帝,要么莫尹就是无辜的。
赌狗的话,可信度本来就没多少,跟面前接连受到巨大打击的少年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的。”
丁默海最后进行了一次试探,“他是这么说的。”
然后,他看到莫尹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看上去隐隐有些绝望,又重新慢慢地低下了头,丁默海等他辩解、控诉,没想到莫尹竟然笑了一下,嘴角勉强翘了翘后,声音很轻道:“我不信,我大伯不会这么说的。”
丁默海怔了怔。
病房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莫尹轻微的有点喘不过来的吸气声。
丁默海都有点不忍心了。
来之前,他已经充分地调查过莫尹一家和莫红海的关系,也察看了莫尹和莫红海之前的通话记录,以他的判断来看,莫红海的说辞完全不可信。
“可能你们伯侄之间有些误会,”他握了下病床尾上的栏杆,语气比一开始温和了不少,“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配合我们解决这件事,我们很有诚意。”
莫尹躺了下去,把被子拉高遮住了脸。
丁默海看着被子下面不住颤抖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门关上,莫尹拉下被子,脸上是憋笑憋出来的红晕。
友成还真是没让他失望,这么迅速地就搞定了莫红海。
光凭莫红海那点拙劣的表演想要和那样大的集团公司的公关斗,简直是做梦。
还好,莫红海同样也没让他失望,果然如墙头草一样立刻就选择了出卖他。
莫尹转头看了眼浅色的病房门,眼中笑意淡淡,那么接下来,也该轮到他表演了。
丁默海在病房外和护士套话。
“他大伯真是太坏了,哪有人刚醒就对着人说你腿废了,以后都瘫痪了这样的话?把人孩子吓的,就提了篮水果,人孩子都舍不得吃,一口一个我大伯买的,天天都眼巴巴地盼着他大伯来看他,反正人就是不来——”
护士撇了撇嘴,她们也在关注网上的舆论,莫红海的老赖行为和那些聊天记录一放出来,她就觉得莫红海像是把莫尹当成了摇钱树。
反正丁默海是友成公司的人,她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父母都走了,还摊上这么个大伯,他现在这样,你们说负责,他后半生你们打算怎么负责?”
这个问题,丁默海不好回答,该查清楚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也就准备回去了。
“不好了,老板——”
丁默海刚要转身,护工从病房尽头跑出来,面色很惊恐的样子。
“你说什么?”裴竟友手拿着支烟,眉头锁得死紧,“自杀?”
“极有可能。”
丁默海详细描述了他在病房中所看到的场景。
莫尹自己爬到了地上,头磕在瓷砖上流了血,护工进去的时候他正举着手臂一点一点往窗户边挪,让人不难联想他准备做什么。
“他父母双亡,下半身瘫痪,唯一的长辈又是这样,大概是绝望了。”
裴竟友深深地吸烟,一口气吸了大半支烟,“不能让他死。”他手指点在桌上,面容并没有在面对媒体时的疲惫,眼中精光四射,“这种关头,他要是自杀了——”
手指急促地点在桌面,“哒哒”的响声中透露出迫人的压力,言语中未尽的含义让丁默海心头一紧,他低下头,“我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了。”
“他要是自己想死,你就是把人关起来,他也照样能死成!”
丁默海无言以对。
看来莫红海的倒打一耙成了压死莫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他今天的试探就是重大失误了。
裴竟友默默地抽完了一整支烟,随后他站起身,道:“明天我亲自去见见那孩子。”
没有人知道裴竟友和莫尹在病房里说了什么。
大家只知道病房门打开时,莫尹趴在裴竟友肩膀上痛哭,裴竟友像个慈祥的父亲一样抚摸着他清瘦的背脊,“好孩子,别哭了,你又有家了……”
画面感人异常。
之后友成公司出台了严格的有关工作时长的制度,裴竟友又举行了一次发布会,希望全社会能共同监督友成未来的发展,言辞恳切真诚,而当大屏幕中出现莫尹苍白的脸时,记者们愣了一刻,立即疯狂地按下快门。
“……没有人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我恳请大家用爱和包容来化解一切的戾气和仇恨,祝愿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
屏幕中最后定格的是一张带着病容的真诚的笑脸。
只要是看到这张笑脸的,都无法不从内心去感叹:这真的是一个即使遭受了这样大的痛苦仍然保持着宽容、乐观的美好少年。
“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发布会仪式,”裴竟友眼圈微红,看上去和众人一样深受感动,“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经过双方真诚的交流和沟通,我决定正式收养莫尹为我的干儿子!”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风波以一种众人都意想不到的结局收了场,媒体们争相报道,友成的口碑在短时间内又实现了逆风翻盘,在公关界留下了一段不可复制的传奇。
传奇的背后是那段病房中的对话。
裴竟友没有再提起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感慨般道:“那孩子很可怜,也很有骨气,是个有大好前途的好孩子,要好好培养。”
已是深秋季节,裴竟友说完就轻咳了一声。
“爸,加件衣服吧。”
“没事,不冷。”
裴竟友摆了摆手,他按了下心口,“老毛病了,心脏有点不舒服,明疏,那孩子明天就要出院了,我还有个会,去不了,既然你回来了,就你去接一下,也算代表我们一家人了。”
裴明疏微一点头,他前天刚从国外回来,将公司里发生的风波详细听取之后,默然良久,丁默海做的汇报,当着父亲心腹的面,他淡淡道:“父亲做错了。”丁默海没敢接话。
落叶翩然地落在肩顶,裴明疏说:“好,我去接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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