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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至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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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充耳不闻。

顾息痛哭流涕之后,开始崩溃大吼:“你害我至此,甚至还要夺走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你是人吗?!”

李寻动作一顿。

“谁害的你?”李寻颇觉稀奇,指了指自己,“我啊?”

开玩笑的吧?

自己贪成这样,既要小栖又要灵骨还要好名声,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他不过是稍加引导了一下,给了顾息一个光明正大的动手理由,顾息就下定决心了。

如今落得这般地步,怪谁呢?

顾息恨得双目血红:“如果不是你,小栖根本不可能和我决裂至此。”

一切都是李寻搞的鬼,他给自己用罗什香,挑拨教唆他对小栖动手,如果没有李寻,他便能安安心心等着小栖给他渡完灵骨,完全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凭什么……凭什么又差这最后一点?!

李寻被逗笑了,笑着叹息了一声,手上已经抓向了顾息生长着灵根的内府。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顾息,李寻便忽感手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挣脱了出来,随后自己伸出去的手便失去了感知。

咣当一声,有冷刃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

李寻低头一看,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握着刀的手被削了下来,整个手腕都显得空荡荡的。

断裂口光滑平整,没有丝毫血液迸溅出来,顾息定睛一看,发现那断裂的腕口居然是木头!

顾息一呆。

李寻……怎么是个木头?!

整个洞府的禁制忽地往两人身旁收缩,角落里被撞倒的桌椅摇晃片刻,忽地飘上了半空之中,朝着李寻的脑袋上砸来。

李寻脸色一沉,冷声道:“这么快。”

相允凝对妖力的控制力居然达到了如此精细的水平,真身远在千里之外,妖力都能凭空落在这一方小小地方之中,精准地操控某个物体做出行动。

李寻躲过周围物品的砸击,当机立断决定直接离开。

他和顾息废话太多时间了,给相允凝空出了反应的机会,如今他取个顾息灵根的时间,足够相允凝反应过来,把他彻底困在这里。

李寻若和相允凝当面对上,必定吃亏。

周围所有能够移动的物品法器全部往李寻身上疯狂砸去,瞬间将他砸倒在地,许多处皮肤都被尖锐的桌角凿出了木头的痕迹。

这具躯壳里的灵魂瞬息之间便脱身出来,正要在相允凝赶过来前穿过禁制逃走时,神魂便骤然遭受到了重击。

他闷哼一声,神魂锐痛无比,再不犹豫地立刻遁走。

“……”

相允凝神色微冷。

他的禁制拦人拦鬼拦活人拦死物,偏偏没想到会有这种不生不死的秽物闯了进来。

失算。

相允凝缓步走了进来,一只手还挽着一滩呼呼大睡的小橘猫。

小橘猫的尾巴垂在他的

手臂下,随着走路的步调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格外悠闲。

小猫本来是缩在他的怀里刻苦修炼来着,修着修着眼皮便逐渐耷拉了下来,猫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偶尔点得太厉害,差点掉了下去,便会骤然惊醒过来。

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打瞌睡了之后,小猫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踩了踩爪,勾了勾耳朵,然后继续修炼。

然后不久之后继续开始用猫脑袋钓鱼。

看得相允凝心里发笑。他揉了揉小猫的脑袋,主动把猫推倒躺在自己怀里,道:“睡会吧,少修炼一点不会触犯莲间域里的任何一条法规。”

“咪!”

相允凝都这么说了,小橘猫哪里还抵得住这种诱惑,他嗷呜一声,顿时安心地在相允凝臂弯里翻了个身,开始大睡特睡。

他先前因为那阵剧烈的疼痛,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重新生出的灵骨吸走了他大半的精血,如今再要集中精神修炼,可真是有点为难猫了。

相允凝垂下眼眸,指腹无声抚了抚小猫的尖尖猫耳。

小橘猫被打搅了睡眠,闭着眼睛用猫爪抱住相允凝的手,装模作样地轻轻咬住,半晌之后又松了开来,将自己的脑袋抵在相允凝的手心之中。

“……”

顾息看见相允凝怀里的猫团,恍惚地说道:“小栖……小栖!”

然而小橘猫身上笼罩着隔绝禁制,他对外界的声音一无所知,因而睡得依旧十分安然。

“小栖,师兄真的不知道你为了我,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小栖,你睁开眼看一看师兄行吗?你生气了吗?师兄任你打任你骂,只求你能……”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啪地一声,便又挨了一个耳光。

小橘猫依旧睡得十分安稳,对顾息所遭受的所有羞辱所有苦难都毫无反应。

差点被李寻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偷了家,相允凝本来就烦,如今听完顾息虚伪的忏悔更是烦得要死,冷冷道:“你有什么脸和小栖忏悔?小栖凭什么原谅你?”

顾息怒而猛烈挣扎了一下,却依旧是无用功,他的精神状态随着这些天来的大起大落已经到了极限,如今在听栖面前又挨了相允凝的一巴掌,终于破防地崩溃大骂道:“滚啊!怎么每次都是你??小栖这么爱我,他就算不原谅我,也一定不忍心看着我这么被你们轮番羞辱……我是他的师兄,我捡到他、救了他,我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曾经爱我爱到愿意把灵骨给我,他凭什么就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要死要活?”

顾息恨声说完,啪地一声又被打偏了头。

相允凝冷冷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怀里呼呼大睡的小猫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骂他,睡梦之中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一下就把自己打醒了,醒来之后困意朦胧地四处观望,见自己还在相允凝怀里时这才安心了下来,然后抱着相允凝的手腕继续睡。

顾息已经彻底疯了。

是,他承认,自己

确实做过错事,他伤害了他相依为命的亲人,他就是个极度自我的自私鬼。

他做错过事是真的,可是他曾经的迟疑踌躇,曾经的真心爱意也都是真的啊,他想活命想自保想出人头地有什么错?

他又不是不会补偿小栖。

自己不过是被贱人挑唆离间,一时之间猪油蒙了心,提前对小栖动了手……可是小栖甚至愿意把天生灵骨给他了。

凭什么这些人就单单把他做过的错事拎出来大肆嘲讽羞辱和报复,完全不看他究竟有没有苦衷!

李寻是这样,相允凝也是这样,就连小栖,更是这样。

顾息疯疯癫癫地哂笑了起来,眼里流下了血泪,字字泣血:“小栖,明明是你自己送给我的天生灵骨,可是最后我还要因为你给的这份天生灵骨而被报复……为什么啊?”

小橘猫还在安然入睡,一个字也回答不了。

反倒是相允凝,他已经快要被顾息这一番委屈的剖白气成炸鱼了。

他还委屈上了??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看见,相允凝怀中的小橘猫耳朵骤然一抖,迷蒙地睁开了眼睛。

听栖只觉得承托起自己的怀抱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冰冷,甚至还传来了阵阵隐约的颤抖。

像是被气的。

小猫一下就清醒了。

他复又闭上眼睛,悄悄打开了自己设下的隔绝禁制,尖尖猫耳无声扬了起来。

相允凝深吸一口气,正要好好活动一下筋骨时,忽地看见顾息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相允凝和小橘猫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怨恨,如同将要下地狱的恶鬼想要拉着人下来垫背一般,恨声说道:“相允凝,你以为你这么羞辱我、折磨我,你就会很爽吗?”

顾息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充满了噬人的恶鬼,所有的善念和仅存的良知全部烟消云灭。

没有人在乎他在堕成恶徒前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没有人在乎他曾经也是一个师长称颂可惜疼爱的残缺天才,曾经免费为多少穷苦人家炼过多少简单却实用的初阶法器,没有人在乎他道义与良心冲突时寝食难安的日日夜夜。

所有纠缠在一起的种种因果没有人在乎,他们只看得见最后的结局,然后以此来义正言辞光明正大地站在制高点上对他进行羞辱和报复。

就连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哄着沉睡的小栖,也是如此。

只是因为自己曾经伤害过他,就把从前两百年的情谊全部一笔勾销,落得如今充耳不闻的冷漠模样。

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顾息浑身都在颤抖着,他嗓音嘶哑,却笑得有些神经质,说道:“你见过你的小栖浑身沾满鲜血的样子吗?你见过他因为忍疼咬破嘴唇的样子吗?你见过他看见我要对他动刀时难以置信又空白的眼神吗?!”

“相允凝,你不是把听栖当成什么宝贝吗?你再如何厉害,你的软肋还不是被我拿走了两百年的真心,轻而易举地骗到了缚妖索的包围圈之中,再生生剖开血肉,拿走天生灵骨

——”

说到最后,顾息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难言了,但他依旧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你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心重伤!!”

小橘猫的眼睫一颤,随后轻微地抖了起来。

相允凝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冰蓝色的瞳孔缩成了一条针尖般的竖线,另一只手中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那把苍白的骨刺,浑身的杀意几乎刺痛了顾息裸露在空中的皮肤。

顾息能感觉到,这一次,相允凝是真的想彻彻底底地杀了他。

杀他?

好啊。

毛乎乎的小橘猫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甚至还在相允凝的怀里翻了个身,把毛乎乎的猫脑袋埋进相允凝的怀里,整只猫睡得七歪八扭。

小橘猫闲适和悠然的睡姿和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显然格格不入,他是所有矛盾的爆发点,在两人互捅对方心脏的时候安然入睡,毫不知情。

如果没有顾息,小栖本来就不该沾上这些腥风血雨的。

如果顾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就好了。

顾息笑得疯癫无比:“怎么了,终于轮到你破防了?终于尝到被别人用力扣挖痛处的感受了?”

相允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苍白骨刺就已经脱手而出。

“师兄。”

一道轻而发抖的嗓音,骤然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响起。

那苍白骨刺骤然颤抖了一下,擦过顾息的心脏,彻底刺穿了他的胸膛。

相允凝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眼中只有面前丑恶嘴脸的人,视野里鲜红的杀意在弥漫。

……还有一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毛茸茸的小猫。

小橘猫失落地去扒拉相允凝颤抖的手,用猫爪抱着蹭了一下,转过头,落寞地看着多日未见,已然狼狈不堪的顾息。

他轻轻说道:“顾息。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人?

用着一副狰狞丑陋的嘴脸,拿着别人的痛处大肆宣扬嘲讽的人么?

可他相允凝不也这样!

顾息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认命等死了。他这般刺激相允凝,一来是为了出这么多天以来被他囚在这里尽情羞辱折磨的恶气,二来便是为了让相允凝失去理智,彻底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是当他面对小猫如此失望又难过的眼神,好像在指责他有多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便无端暴怒起来:“我是这样的人?那他相允凝又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小橘猫把隔绝禁制彻底打开了。

一股几乎令人作呕的血气直冲天灵盖,他的眼前,是几乎已经看不见原来温馨模样的洞府,和本来温雅柔和,如今却难以辨认出来的恶鬼般的脸。

听栖从来没有想过,他在这里与顾息彻底决裂,从此决定再不相见的时候,又在这个洞府里以这种方式见面。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对

顾息失望透顶了。

所以听栖在听见顾息拿着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事情洋洋得意地用来攻击相允凝时,第一反应却是难以抑制地心疼相允凝。

相允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究竟为他承担了多少?

听栖不得而知。

小猫折了折耳朵,最终挣脱开相允凝的怀抱,跳下了地面。

相允凝的手神经质地发抖,要不是听栖挡在他的前面,他真的会难以抑制地上前把顾息挫骨扬灰。

他一定会。

小橘猫原地化作橘白衣裳的青年,一点点走向顾息。

顾息看着他如今浑身干净整洁,橘白的衣裳轻盈无比,那是夕阳眷顾偏爱的色彩,如今穿在了青年的身上,显得格外地阳光柔软。

像是当初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一样。

曾经是听栖被缚妖索捆在这里,衣裳浸透鲜血,顾息手里握着刀,彻底狠下心来。

而如今两人的位置彻底颠倒翻转,变成了顾息被吊在这里,而听栖干干净净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凭什么这么干净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顾息心里的怨恨几乎无法抑制。

听栖在看见顾息的眼神之时,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彻底湮灭了。

他彻底看清了顾息,也深知那个他曾经恨不得偷走世界上所有灵石供着的那个温柔师兄,已经彻底灰飞烟灭,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听栖便再也没有了犹豫和心软,他垂下眼眸,恰好看见顾息脚边掉落的沾满木屑的刀,于是俯下身捡了起来。

听栖轻轻问道:“你还记得吗,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这是你捅入我心口的那把刀。”

顾息嗤嗤笑了起来,眼神怨毒:“听栖,原来你也不是那般单纯善良的样子啊,你拿刀不是挺熟练的么?怎么总是做出那种单纯又无辜的神情模样,做给谁看啊?是不是做给其他人看,好让所有人都觉得就我一个是纯纯的大恶人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

所有顾息能够想起的,尖酸刻薄的话,他都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

包括方才听栖对他说的话,他也一并奉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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