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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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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才。

沅河两岸三军对峙了不到一个时辰,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第八感遣散,幕一皱紧了眉,勒住身下躁动的灵兽坐骑。

多年处理各种棘手事宜的经历告诉他,这事有点不对劲。

脑海中将这些时日接收到的消息一条条细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发现安州的方阵出了问题。

这三天,赵巍和带来的心腹下属接手了安州的守军,安州城城主是个没主见的,有点脑子但不多。他深知这场战役面对巫山和王庭肯定是没有胜算,当即是手一撂,将驻军指挥权都交给了赵巍,自己和亲兵留在城中守城,不想事后为战败担责。

这也导致了,乔装打扮后的赵巍和亲信们趁乱一跑,面对止戈的强大束缚效果,安州将士中无一能做主之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慌了神,先前还有模有样的方阵顷刻间便成了盘散沙。

幕一看到这阵仗都愣了一下,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天都究竟来干嘛来了。

他手往后一压,压着满心疑云示意回城,还没到城主府呢,就听属下来报,说就在三军对峙之时,琅州被人拿下了。城中的守兵已经受降,现在城门四周竖起了屏障,礌石,滚木,猛火油柜与巨弩也都架起来了,最为骇人的是好几个威力颇大的傀阵,遮云蔽日,刀剑不侵。

王庭的驻军顺利出来了。

却回不去了。

“什么?!”幕一揪着下属的衣领下意识问了声,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松开手,在屋子里踱步走了两圈,回过神来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个巨大的套,从头到尾耗时不过十日,巫山,王庭乃至天都都被套了进去。

想明白这点,只一瞬间,幕一脑子里有根线头连头,尾牵尾地系到了一起:琅州这地方夺得太微妙了。地理位置使然,琅州易守难攻,城关险固,加以九境傀阵师辅阵,王庭驻军别想再进来。还有今日露面之人那针对将士,神乎其神的第八感,可以看出实力非比寻常,寻常九境强攻攻不进来,除非王庭大人物再带援军来。可琅州毗邻永,芮,凌三州,王庭一旦大量囤兵,巫山必会采取动作。

很好。

每一步,都算得很好。

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这座天然粮仓从王庭手中生生夺了出来。

如果不是巫山也在这人的算计之中,幕一甚至很想看看得知此事后江无双的脸色,但现在,他更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胆色。

一旦知道了事情真相,再查起细节来,就容易得多,他派出去的人扣押了先前在城中酒楼大放厥词散布王庭驻军动向的商队,先前好几支商队只寻得到最后一支,被抓时也顺从得很,倒像是专程在等着他们。

这个时候,幕一和商淮两边一通气,寻各种蛛丝马迹,其实已经有所猜测。

商队中蓄着八字胡的两个彪形壮汉给了他们一句话:这件事,他们姑娘会亲自和帝嗣说明。

商淮听到后脑子像被人拿锤子

一敲,懵了懵,摁着桌角站了一会,闭目想想这段时间对王庭众人的问候,尤其是在温禾安本人面前,每一句都显得自己特别没有脑子。

仿佛又回到了他在凌枝面前说自己对阴官家家主的推崇仰慕的时候。

陆屿然最终没叫罗青山,他揽着倒下去的人,将手用灵露洗净,从瓷瓶中倒出两颗伤药,而后托起她的后脑,以指节抵开她唇齿,让她将伤药含进去。

温禾安下意识警惕,有点不肯。

陆屿然撑掌着她,不让她乱动,力道不重,但动作强硬,被她这样一抗拒,心中诸多情绪几乎是止不住地冒了上来。

而她一身伤,身体里的力卸下来之后,好似浑无筋骨,又像是骨头都折尽了。

他一句话没说,然心疼到底占大多数,压住了那一丝难以形容的恼恨气性,掌心轻触,抚了下她湿漉漉的发丝。只这一个动作,似乎蕴含了数不尽的只有两人感知到的默契,她确认了令人心安的气息,不再挣扎。

待药丸融化在唇舌上,温禾安无意识一靠,脸颊静静贴上他手背,像一团燃动的火落于冰雪之中,熄灭的时候还冒着滋滋的热气。

陆屿然维持着这个动作,垂眼看了看她。

心中划过商淮方才说的那些话。

温禾安。

运筹帷幄,进退自若,又何止在与人战斗和谋夺大事上。

如此想着,他静垂的袖摆片片如雪般掀动,一个剔透的结界在浩瀚力量的催动下形成,结界里渐渐有事物的轮廓成形。一座简单清净的小竹屋,几张桌,几张凳,窗下几株鲜嫩欲滴的芭蕉,和萝州城宅院的布局相仿。

这段时日,温禾安需要寻个安全的清净之地养伤。

陆屿然将她抱起来,放在了竹屋之内的床榻上。

凌枝是小半个时辰后到的,她站在结界外叩门,陆屿然将她放了进来。两人从前不怎么见面,一见面不是渡口出大纰漏了,影响到妖骸山脉了,再不就是中心阵线出问题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因为各种原因,这段时间见面的次数比过往十年还多。

凌枝双手手指勾着手指,负在身后,辫子上的蝴蝶结一扯,干脆就将发丝全部打散了,现在一绺一绺的弯曲着,脸颊藏在头发里。她踏进结界,左右一张望,有点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还会秘境的造物之术啊。()”

“从前学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陆屿然才给温禾安换了身衣裳,处理了伤口,血多得让他心烦意乱,现在在水井口将手上的血洗干净,用帨巾擦干。

做完这些,他看向昂首阔步欲往楼里去的凌枝,冷声挑明:“最近阴官家出的纰漏是不是太多了。”

“秋水为什么会出现在温流光手中。”

凌枝脚步停在原地,她慢慢抿起唇,眼中光芒几经转变。

陆屿然不理会她心中的权衡考量,他心情更不好,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平静地阐述事实:“阴官家两次明目张胆为

() 天都出头(),外界都认为阴官家已经站队。事情再发展下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王庭与各家会以此为借口,不再愿意在自家中心城池布置渡口,不认阴官九州通行的惯例。”

“渡口一撤,中心阵线会受到影响。”

凌枝怎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阴官本家位于纵横两道溺海主支中心,也是整个九州的中心,像一张网的起点。

明面上来说,妖骸之乱已经随着帝主的逝世结束,也就归墟之下那些东西会活跃一些,实际上,妖骸山脉至今在靠陆屿然一人撑着,而两道溺海主支中一半的妖气会流向阴官家的渊泽之地,由凌枝镇压。

另一半则分布在各个特定的渡口,牵成一张庞大的网,阴官家是织网的人,渡口上的各个家族和族中圣者都是网中一部分,网中最终的麻烦,最后还是由陆屿然全盘接手清剿。

这也是九州圣者轻易不会离开家族的主要缘故。

也是凌枝对这声“帝嗣”心服口服,无可指摘的原因。

渡口每撤一个,这网上就多了个豁口。

一张不严密的网,是兜不住什么东西的。

凌枝咬咬牙,接手阴官家这么多年,唯有两次理亏,算是尝到哑巴吃黄连是什么滋味了:“等温禾安醒来,我就回去。”

温禾安这次昏迷,像是要将这段时间熬的夜都补回来,一睡就是三个昼夜,期间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气息变稳,高烧也退了,但就是不睁眼睛。罗青山也急急来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说是二少主累了,在休息。

凌枝干脆在布置得跟小秘境一样的结界里住下了,反正她在外面晃荡也是无所事事,在结界中安稳,还没人往眼前晃碍眼。

这三天,陆屿然白天带着巫山队伍在秘境中急速穿行,天一黑,月往中空一挂,便披着一身雾色与露水回到结界中,时间紧张的时候,探一探她的气息确认没什么问题就走,时间稍微宽裕点,会在床沿前站一会,或坐一会。

这三天秘境中也是风平浪静,然谁都知道,这份平静之后暗藏着巨大的风浪,所有有实力的人与世家,眼睛都牢牢盯着那七座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宏大的传承,心头俱是千回百转。

第四日清晨,温禾安悠悠转醒,醒来的时候陆屿然才出去一个时辰不到,凌枝耳朵尖,先听到了动静,身形一闪就上了小竹楼,见温禾安果然醒了,她坐起来,自己给自己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凌枝弯弯眼睛,几步走上前,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醒了?感觉怎么样?”

温禾安状态当真有点像睡了一觉,醒来时眼里还蒙着层水雾,被她乍往眼前一凑,怔了下,而后失笑,完全清醒过来,说话时发现声音有点哑:“感觉、好像还可以。”

她这样一说,凌枝放心了,她往床沿上一坐,四根手指往她跟前一摆:“可以就行,你可是晕了四天,把我和陆屿然都吓到了。”

“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别担心。”

温禾安摁了下喉咙,停了下,问:“他人呢?

() ”

凌枝坐在床沿上,挨她特别近,早春的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身上带着很浓的栀子花香,此时伸手一指窗外:“出去了,才走没多久。不过这结界是他的,你醒了应该能感觉得到,不出意料的话会马上赶回来看你的。”

“他这几天都这样。”

“我从前怎么都看不出来,陆屿然居然挺会照顾人的。”

她每次说话口吻里都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直白与张牙舞爪的活力生气,偏偏表情很是一本正经,温禾安每次和她说着说着唇角就往上翘,觉得她可爱。

头脑一清醒,琅州的事也就随之盘踞而来,温禾安听凌枝说话听得仔细,半晌,捉出就放在枕头边的四方镜看了会,低声问她:“他这几日心情如何,有没有生气?”

凌枝都无需回想,脑海里对这几日结界中的低气压印象深刻:“我就没从陆屿然脸上看出过表情,不知道生气没生气,但心情肯定是不太好。”

“不过我有一日见了商淮,他看起来倒是挺气的,怒发冲冠,每根头发丝都冒着火星。”这么一说,凌枝琢磨出了点不对,来了兴致,脸上光彩熠熠:“怎么了,你还对巫山下手了?”

温禾安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坦白道:“有件事我一定要做,过程中算是借了借他们的势。”

才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便设身处地想过事情结束后陆屿然会有的反应,想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心中有种直觉: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生气。

可人都有情绪。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有一点不好,私事上一切都好说,不论小问题大问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一旦涉及到正事,涉及背后要做的事与巫山,她就有点拿不准尺度。

凌枝一听不是大事,也觉得没什么。

她和陆屿然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一共就见过两副面孔,正事上不近人情,说一不二,私事上目不染尘,毫无人气。动起情是什么模样,别说没见过,就连想都没想过。

当然,这次见到了。

凌枝琢磨了下,仍不以为意:“就算不跟陆屿然在一起,该算的还得算,只能怪负责此事的人脑子反应太慢,战场之上,本就各凭本事,难不成算之前,还得提前跑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么。”

温禾安被她说得笑起来,点点头:“说得也是。”

“是吧?”

凌枝蹬掉软靴,爬上床的另一面与温禾安肩挨着肩,双腿曲起来,下巴磕在膝盖上,话匣子一破,憋了好几日的话止不住往外冒,声音有点恹,有点像在说悄悄话,但细听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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