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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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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哈森, ”萧驰野蹲下身,在沙地上画出简图,“我就打端州。”

沈泽川在端州断掉了阿木尔的辎重线, 哈森的军粮只能摊到大漠部。今年年初, 阿木尔准许哈森迎娶朵儿兰, 正是因为他需要胡鹿部给前线供应粮食。边沙骑兵从去年月开始就没有再能入境抢劫的机会,这才是哈森焦虑的根源。

“那你可要想清楚, ”陆广白也蹲了下去, 捡起石头压在萧驰野的“端州”上,“只要你突袭端州, 沈泽川就会调出背后待命的澹台虎, 跟你在端州境内展开鏖战, 然后沈泽川再向边郡和沙三营发出调令,两侧的援兵就能把你困在端州,让你有来无回。”

“我可以跑,”萧驰野的食指沿着石头绕了一圈, “我有最快的骑兵, 目的不在于夺回端州, 而在于抢劫端州粮仓。返程时还能突袭建的洛山马场, 两侧的援兵追不上。”

“你忘了大帅,”陆广白说,“你离开交战地, 大帅就会顺流而上, 绕到格达勒踢你屁股。”

“正合我意,”萧驰野把石头拨到边郡, “大帅绕路去格达勒, 我就把青鼠部的地盘送给有熊部, 让有熊部截断大帅的退路,把她困在格达勒一举击溃。”

陆广白用手背挡住石头,说:“大帅既然敢孤军深入,定然有后援,她可以把苍郡守备军调到边郡,等到有熊部出兵拦路,就让苍郡守备军打回去。况且有熊部还没有归顺阿木尔,你让他们出来当挡枪的盾牌,他们未必愿意。”

“他们肯定愿意,”萧驰野说,“有熊部先前不肯归顺阿木尔,是因为有青鼠部在他们身前作阻挡启东守备军的墙,可是现在青鼠部被大帅打掉了,有熊部抵挡不了大帅的下一轮进攻,他们只有归顺,才能得到阿木尔的援兵。”

陆广白犹豫片刻,把石头重放回了端州,说:“好,如果大帅不动,那我就事先守在洛山。”

“我会在突袭时毁掉洛山通往端州的马道,”萧驰野说,“没有了马道,你就得在洛山原地转圈圈,着我的骑兵离开。”

陆广白推动石头,道:“你回程要渡河,我到茶石河畔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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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在茶石河畔消耗了我的兵力,”萧驰野抬眸,“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陆广白用指腹摸了摸鼻梁,苦笑道:“……真狠啊。”

茶石河畔是戈壁和旷野,陆广白擅长的伏击要借助地形,他在茶石河没有优势。“战车”阵型可以抵御骑兵的攻击,却无法对骑兵进行追击,陆广白追不上骑兵。

如果萧驰野的推测没有错,那么哈森在这场突袭里不仅能得到补给,还能在南边给戚竹音重设下阻拦,减轻他在北部的压力。

萧驰野伸开五指,盖在地图上,说:“哈森在阒都里还有眼睛,他能到全局。”

暮色四合,营地里升起炊烟。陆广白索性坐在了地上,他把那颗石头握在掌心,橘红色染就营墙,在最后的余晖里,对萧驰野说:“你走不开。”

哈森猛攻交战地,他们都被牵制在这里,分身不暇。

“猛攻意味着他开始缺粮了,”萧驰野盯着自己指间的地图,“如果牵制不住我们,他就要在端州损失部分精锐。”

哈森压制着交战地三个营地的主力,只有把三营主力都消耗竭力时,他才能让自己的精锐突袭端州,到时候离北疲于应战,援兵对哈森的威胁就降低了,那是他的最佳时机。

陆广白把石头丢给萧驰野,说:“这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时机。”

只要到了哈森的目的,这场突袭就不再可怕。哈森可以伪装,离北铁骑同样可以。消耗战对双方都不利,但相较起来,萧驰野底气更足,他有沈泽川的军粮供应。

仗打到现在,真正威胁到阿木尔的人只有沈泽川。他的供应线就像是一张蛛网,让东部三境固若金汤。

“把时间拖到月底,”萧驰野接住了石头,放在画乱的地图上,“我带着二营精锐去边郡,你和师父可以在哈森的猛攻下露出疲态,只要他的攻势减弱,就是要突袭端州的前兆,彼时我就在端州等着他。”

三个月刚刚好,哈森调兵突袭时是仓廪充裕的季节,他更不会错过这个时间。

两个人说到此时,天都暗了。萧驰野站起身,朝天空打了声口哨,猛振翼旋身,不多时,就落回了他的肩头。陆广白拍了拍袍子,跟萧驰野并肩往军帐里走。

晨阳候在门口,替他们掀帘子,在萧驰野进帐时低声说:“主子,府君和骨津的信都到了。”

萧驰野接过信,站在门口。

陆广白喝了半碗奶茶,半晌没听见萧驰野动,他回过头,见萧驰野神色阴郁。

数日后,福满听传到了内办事院。他在进门前换了潮湿的罩面,兜着袍子跨进去,给孔湫行礼。

孔湫临窗坐着,只“嗯”一声,示意福满先起来。福满拘束地直起身,站在最末端候着。他眼珠子沿着边上的乌靴转了一圈,就把朝臣们认了个七七。

“……春耕刚结束,槐州向白马州买了批粮食,江青山按照厥西米价给他折算的。”梁漼山把话说完。

孔湫这段时间白了几根头发,掩在乌纱帽里,得不明显。他说:“现在启东打仗,军饷自然要以启东为先,大营的军费开支可以酌情裁减。”

福满心道,来了,内想如愿把城账查下去,就得先削掉韩丞的势。

“兵部是这么个意思,”兵部尚陈珍磕了两下烟枪,道,“但韩丞不肯,他要内的票子。”

“他是想要批红吧,”岑愈说,“丹城案还没结,太后为避嫌也批不了。内既然给你意思,那就是大家都认同,他好嘛,赖着不干。”

太后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先前的批红权?荻城花氏都提心吊胆。储君中的什么毒?在座都心知肚明。孔湫把储君案丢给福满,让内朝去查,就是给太后保全最后那点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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