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动静(2 / 2)
这番话,未免太过刺耳。
五皇子撂了嘴角:“皇叔为人恭谨,一心佐我,从未显露过谋逆之意。母后这分明是在恶意揣度,莫不是近来与父皇相对太久,被父皇给带昏错了不成!”
“看来你也知道,他是你父皇的眼中钉。”皇后不疾不徐,跟了这么句话。
五皇子矍然冻住。
父皇对皇叔的积怨,他怎能不知道?
五皇子的神情,皇后尽入眼中。她伸手去端茶吃,盖与盏间磕出脆细的叮声。
少时过后,皇后挑眸看过去,这回换了份说辞,与他陈清当中的利弊。
“舟儿,你若当真为你皇叔着想,更应该赶在你父皇之前行事。若等你父皇养好身体再想法子对付他,恐怕到时候九王府,便要落得和苏国公府一个下场。”
慢慢慢慢地,皇后口吻加重了些:“今日对你父皇的试探,母后也与你说了。你不是个蠢笨孩子,应当听得出后头的意思。倘你执意不动,就怕你父皇觉得你不忠不孝,存心忤逆于他,届时对你皇叔的处置,怕也不会善了。”
五皇子眼瞳撑大,心被这几番话割开一道口子,涌起褪不下的彷徨。
下巴紧绷,他整个人困囿于巨大的挣扎之中,神魂俱乱。
母后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可让他出卖九叔,他如何,如何能……
“不是出卖,是迂回保他。”
仿佛洞悉五皇子在想什么,皇后很快便吐出宽心的话,又慈声:“他到底是宗室亲王,再大的罪名也不过贬为庶人,或被押去封地。且这都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待你即位后再给他平反,让他风风光光回邺京,届时,便可真正护他周全了。”
皇后的话精当又具体,当中堆着层层叠叠的,递进般的道理。
又是一声渭然叹息后,她捏了捏眉尖道:“你那位皇叔的心比旁人多一窍,又是个温善性子,想来为了大局,将来得知真相后,也能体谅于你。”
经过今日在帝寝中的试探,实则皇后真正想说的是,若不与九王府那个为伍,不扎了陛下的心,恐怕那储位,早便是她儿子的。
故王府这么些年来对舟儿到底是扶持,还是拖后腿使舟儿走了弯路,可当真难说。
血红色的蜜蜡在手中颗颗拔捻着,皇后凝视着儿子。见他面色青白,虽还是拢着眉头,但已不似先前那般躁气,只泥人似地坐在圈椅中。
咬了咬牙,皇后更快地拔动着珠串。
希望她的儿,没有傻得那么彻底。
……
云飞雾过,月沉日升。
宫廷倾轧朝堂动荡,或是人心摇摆,天爷是一概不管的。
只觉风息匆匆,眨眼便是两日过去。
这天用晚膳时,景昭发现自己跟前额外多了碗汤。
满当当的一碗,上头缀着红枣枸杞等佐料。而主料,则是几截模样可疑的筋肉。
“这是?”
“马鞭汤。”沃檀净完手...
过来:“我问过吕大夫了,这东西强壮筋骨补中益气,吃一点没关系的。而且这个汤方子也是他老人家过过眼的,不会出岔子。”
说着话她坐到凳子上,扶着脸看他,眼光清盈:“本来想让厨下弄盘韭菜的,但那玩意味儿大,我怕你吃不习惯。”
她说起这些话来不遮不盖,是丝毫不觉得羞臊的态度,甚至因为顾虑到他吃不惯韭菜,而觉得自己体贴。
“快喝啊?凉了可对肠胃不好。”沃檀十分殷勤,还替他将羹勺放了进去。
景昭呼吸一顿,连眼仁都僵滞住了。
沃檀坐在旁边,手心推着面颊,眈眈地看着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动手去舀来喝。
味道……当真怪得很。
景昭几乎是闭着气将那汤给咽完的,喝过之后,还破天荒拈了两粒沃檀爱吃的果脯填进肚腹中,以中和掉那股子怪味。
难挨的晚膳过后,沃檀出去料理了会儿下元节祭品的事,等回到房里时,景昭已经沐浴过了。
他里头穿着中衣,外头还披着件直缀,一身娇贵肉皮掩在松垮的开襟下,流畅的颈线皙白的颈,整个人有如冬日拥雪。
好看的男人无论几时都是养眼的,不管是刚自水里出来,还是刚脱光了打算下水。
要说有跟他这脸格外不同的时刻,恐怕就是做那事的时候了。发起狠来时唇会抿成直线,额头上会爬起层密密的汗珠子,整个人充斥着一股子匪气。
沃檀摸到桌边喝了口茶,视线往下看,可惜那地方被他外扩的衣摆给挡住了,瞧不见有没有立刻发作。
但都说那玩意儿挺有用的,虚的人吃起来格外见效快,所以他说不定刚刚在湢室里头已经……
“娘子。”
温沉的声腔响起,打断沃檀走歪的连翩浮想。
沃檀噯了一声,放下杯子正想游过去时,突然想起些什么,便停在原地:“我还没洗呢,你等我。”
“好,我等着娘子,”景昭掀了掀唇角:“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娘子。”
他就这么吟吟笑着,便有如东风夜放,火树鱼龙排着队在沃檀心里开了个遍。
今晚要没如愿踩着他,这点邪火够呛能灭得了。
有些事只想一想,便满脑子靡靡之音。沃檀羞答答地撩他一眼,快步进了湢室,手脚分外麻利。
等她也香喷喷地洗完出来时,景昭已经坐进了卧被中,身上没再披直缀。
“我来啦。”沃檀脱鞋上榻,待挤进被窝里头后,便从他手里得了礼物。
头一件,是对黄豆大小的铃铛,系在红红的编绳里头。
那编绳跟她脚上的如意膏是同个红,略带艳色。而铃铛则是金色,摇一摇,腔内的铜舌便发出寒晶般的撞音。
“你是不是拿错东西了?这不是给小孩玩儿的么?”沃檀狐疑地望着他。
“没拿错,就是送给娘子的。”喝那马鞭汤的尴尬早被抛到脑后,景昭面如莹玉,眉眼坦荡。
接着,他拉开两条红绳,亲自给沃檀戴了上去。
不是手腕,而是脚腕。
绳结系好,不松不紧地吊在沃檀的脚腕子上。
就着烛光望去,她...
的足背蜜色透骨,而那枚铃铛,有如碎珠。
沃檀轻轻摆了摆脚,叮声絮絮,动静不大,却极富韵律。
这下她就是再迟钝,也晓得是怎么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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