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2 / 2)
『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随意含笑的话语在耳边骤然响起,萧矜予蓦地一怔,他仰起头,看向仍旧半抬着脚,站在二三级台阶之间的年轻队员。
他低了低头,又再次抬头。
...
再低头,再抬头。
……
重复了两遍后,青年嘴唇翕动。
过了会儿。
萧矜予:“……钱望,你不累吗?”
蒋文涛这才想起来:“啊对,钱望,你可以把脚放下了。嗐,我都给忘了。”
保持金鸡独立十分钟的小队员:“……???”
我以为你们在认真观察我,敢情你们只是单纯地忘了我!
钱望无声,泪流满面。
……
钱望苦着脸,委屈地放下脚,走下三级台阶。此时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进入一条未知的逻辑链而感到恐惧担忧,他只是心里苦,自己在寒风中独立十分钟,却没人注意到自己!
几位队员立刻拥上来。
孙玲也做好了准备,这位女队员走到钱望刚才站立的台阶下方的位置,问道:“蒋哥,我就站在这,和刚才钱望一样走上前就行了?”
蒋文涛摇头道:“先别急,你等等,我们讨论下。”
赵狠也道:“对,必须得先讨论下。要不然盲目地重复实验,只是浪费时间。”
几人围在一起。
蒋文涛叹气道:“我给出的假设,都因为小微的存在,被否定了。太奇怪了,她怎么会进逻辑链?她根本都没靠近过这栋楼啊!”
赵狠:“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微这个队员,她只是一个特例情况。她身上有逻辑因子,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甚至可能,她的逻辑因子是今天之前就有了的?”
蒋文涛诧异道:“这种可能性极大!如果单纯把许微排除在外,那我们刚才说的几种方式,其实都能成立了!”
赵狠:“萧矜予,你在想什么呢?”
蒋文涛也看向身旁的青年。
只见昏暗的月色下,清冷的年轻人微微垂着眸子,低头沉思着。忽然听到赵狠喊自己,萧矜予睫羽颤动,他抬起眼睛:“我在想,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徐博士走之前留下的话?”蒋文涛思考道:“进楼,进入这栋大楼。走进了某个范围?”
赵狠也想了想:“他一定会走上台阶,双脚踏在台阶上?”
萧矜予默不作声地眯起眼,他回首,再次仰起头,望向钱望刚刚金鸡独立十分钟的位置。
许久。
萧矜予:“都不是。在进楼这个动作发生的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钱望的身体,离开地表水平面了!
无论在医院花园里的哪个位置调查行动,事实上,都只是一个水平面的位移。然而,每一个进入医院大楼的人,都必须进行一个纵向位移!因为这栋大楼,它本身就比地表水平面高三级台阶!”
话音落下,萧矜予大步走到第三位女队员面前,问道:“你在探测逻辑因子时,有没有做过任何跳高或者趴低的行为?”
队员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她回忆道:“……有!我在花园东南角靠墙的地方检查逻辑因子时,因为墙角地上有个小洞,我就趴在地上往里掏了掏,防止里面有污染物这类特殊物品。最后证明那只是个普通的老鼠洞。”
蒋文涛闻言,惊道:“那她也有做一个纵向的位移!”
女队员一头雾水:“蒋哥,什么纵向位移?你们找到这条逻辑链的因了吗?”
一群队员立即围上来。
“蒋哥,找到进入逻辑链的方式了?”
“是什么?纵向位移,是指要让我们跳高一点?”
萧矜予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眼眸闪动,无数线索在此刻汇聚成河。
进入医院范围,是进入逻辑链的基础。
在医院范围内,进行一个纵向位移...
,是第二个必要条件。
……不对。
不是单纯地进行纵向位移,而是进行一个整体的三维位移!
水平面的位移和纵向位移全部加在一起,那就成为了进入这条逻辑链的因!
这时,钱望不解道:“蒋哥,纵向位移的标准是什么?我进医院后也有弯腰探测逻辑因子的动作,但是我之前没进入逻辑链。”
“你刚才是踏上第三级台阶才被捕捉进逻辑链的。”萧矜予猝然开口,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来,“那么这个标准,或许就是以人体重心为单一的点,纵向位移三级台阶的高度!”说完,他看向蒋文涛:“第二个实验可以开始了,高度标准有了。”
蒋文涛迅速消化萧矜予的话,很快他也双眼放光:“可以开始了。而且这一次,我们不要进行一个向上的位移。”
萧矜予惊讶地看他,接着露出笑容。
蒋文涛也笑道:“挖洞,我们向下挖洞!三级台阶大概是五六十厘米高,那我们就挖一个半米深的洞!”
***
仅仅是一个半米深的洞。
赵狠并没有使用任何工具,他怒喝一声,一拳砸向医院花圃。
下一秒,土渣四溅。他拔出沾满泥土的手臂,又是一拳下去。很快,一个半米深的土坑便露了出来。
孙玲早已从蒋文涛口中,得知了这条未知逻辑链有可能的因。她做足准备,站在小坑前。
“蒋哥,我下去了。”
女人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土坑。
萧矜予双眸睁大,死死盯着这位站在坑里的女队员。当一粒彩色光点从女队员的发丝间闪烁飞出时,萧矜予先是顿住,接着勾起唇角:“……果然,是三维位移。”
蒋文涛也望着探测仪上的数字,握紧拳头:“就是纵向位移!”
至此,他们终于找到这条逻辑链的因!
蒋文涛面露喜色:“太好了!或许他的ID和爱情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他的因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用户ID基本上都会和逻辑链的因果有联系!现在我就可以联系委员会,找一找有类似逻辑链的五级用户。”
“纵向位移……速度很快……”赵狠轻声嘀咕着,粗黑的眉毛越皱越紧,他嘴巴张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萧矜予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怎么了,赵狠,难道你想起什么了?”
赵狠的表情越来越古怪:“纵向位移加速度很快,我想到了一个用户!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我还是个三级用户。当时队长带我来海都市出差,我们进入了18号污染区。”
蒋文涛愕然道:“你居然进过18区?”
赵狠挠了挠脑袋:“我进过,但我只是个小喽啰,团队主力是我们队长和骆笙队长。当时那条失控的逻辑链非常厉害,短短一天,它造成的污染者就高达六十多人,其中还包括十位用户。所以海都清除小队找我们中都的过来帮忙抓捕。保险起见,还发布了任务,邀请海都市三级以上的用户来支援。
“队长他们几个四五级的用户,负责寻找那条失控逻辑链。而我们这些三级用户则是去清理污染者。
“我记得接取任务的三级用户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光头。他的逻辑链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能力是,只要我们能用任何远程武器,把一个污染者炸飞到空中,那他就能在一瞬间,抵达那个污染者的身边,并且毁灭它!”
蒋文涛急道:“没错了。炸飞到空中,这是纵向位移。瞬间抵达污染者身边,这是极限的速度!”
赵狠:“但他只是个三级用户。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们队长,还有你们骆队长肯定知道。他接取了任务,就一定留下了用户ID!”
事不宜迟,两人各自联络...
自家队长。
骆笙正在前往中都地底列车站的路上,她押着疑似张海象的无面人,打算乘坐第一班列车回海都。接到蒋文涛的电话,她先是一愣,接着问身旁的副队长:“你记得么?”
徐启:“……”
平头青年老老实实道:“不记得了。”
骆笙:“联络用户委员会,他们管理用户的任务接取情况。一年半前的任务,或许还有资料存档。”
蒋文涛遗憾地点了点头,他刚挂断电话,却听一旁赵狠惊呼出声:“队长,您居然记得?”
萧矜予心中一紧,看向赵狠。
只见黑皮汉子连连点头:“……嗯,他的ID是什么……他已经是五级用户了?!对对对,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个五级用户!队长,他叫什么?”
几秒后。
赵狠抬起头,目光冰冷:“队长说,他现在是一个匿名五级用户。排名未知,用户ID是……
“相对论!”
***
冬夜。
清撩月色徐缓地落下,荒芜废弃的大地上,街道两边的商铺落满灰尘。
一眼荒凉的狭长道路两侧,海都标志性的梧桐树早已只剩下一个个枯瘪的树干,光秃秃地蜷缩在干涸开裂的土壤里。
一个高大健壮的光头男人插着裤袋,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大步走向东方。
他步伐随意,神态自若。
走出污染区后,光头男拿起手机看了眼。
凌晨1点49分。
“不错啊,走到海都附属医院,正好凌晨两点左右。”
咧开嘴角,他沙哑地笑了起来。沉闷的笑声仿佛被一股浓痰黏在嗓子里,嘎吱嘎吱地响着。
深夜空荡荡的马路上,只有他不急不缓地走着。
如果此刻路上有行人便会发现,他每走一步,都好像闪现般,会突兀地向前多位移半米距离。他速度快急了,明明是在缓慢地行走,速度却越来越快。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光头抬头看了看,远处已经能看到住院大楼的顶层。
红灯亮起,光头男仿佛没看见,不以为意地抬步继续向前。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冷酷无情的目光缓缓抬起,再次看向那栋被黑夜遮挡、隐隐绰绰的楼房。
下一秒,光头男没有迟疑,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早在十秒钟前,萧矜予、赵狠、蒋文涛等人便齐刷刷冲出医院。
萧矜予开启第四视角,只见黑白世界中,那成千上万涌聚在医院的彩色光点,如同一条拥挤的洪流,不知为何,突然蜂拥着冲向医院的西南方向!
三人追出门,萧矜予定睛再看:“这些逻辑因子似乎开始走向果了,它们应该是想回到主人的身体里。所以,它们现在冲过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凶手所在的位置!现在,是那个方向!”
“好!”
众人再次追了上去。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被他们追逐的光头男,也在竭力奔跑。他一边跑,一边骂道:“操他妈的,是谁发现老子的逻辑链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发现!检测仪根本测不出来!操,是水之刑在追?妈的,根本甩不掉……”
光头男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医院的异常。他是个五级用户,他感知到医院里有级别比他低的用户,还不止一个!
这也是蒋文涛的疏忽,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凶手居然会每天都来医院一趟,还正巧被他们撞上!
光头男扭头逃跑后,那些嗅到他的味道,追上来的逻辑因子,有一大半都失去了方向,返回医院。还有一小部分早已开始从逻辑链的因,走向逻辑链的果。
它们必须回到光头男的身体里。...
这是一条已经进行的逻辑链,无法逆转,不可打断。
萧矜予几人追着这些残留的逻辑因子,在第四视角的指引下,不断追击。
***
黄浦江对岸,19号污染区。
荒废的高楼大厦间,残酷冰冷的月光反射在光滑的玻璃镜面上,笼着地面,落出一层惨白的光。
毫无温度的月光照亮了地上的行李箱,也照亮了一只伸向行李箱的手。
这是一只修长瘦削的手,骨节分明,手腕处尺骨微微隆起。月色笼于其上,竟不分是谁更清澈白皙。
“啪嗒——”
他打开了行李箱的锁扣。
一阵嘎吱声后,男人拉开行李箱,露出了被折叠在里面,没有了呼吸的男孩。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他眉头轻佻,笑了:“啊,死了。”
伸手探了探男孩的呼吸,又摸了摸颈动脉。上司谨意味深长地笑着,但他没有扔下行李箱离开,而是单手支着下巴,低着眼睛,定定看着箱子里已经死了的猪猪香波。
就这样,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足足十分钟。
箱子里的尸体也自然不会因此而醒过来。
终于,浅色眼瞳里,耐心渐渐消散。手指略微一动,一只泛着冷光的针管突然出现指间。上司谨垂着眸子,正要将这只针打进男孩的身体,忽然,他动作顿住,抬首看向黄浦江对岸。
良久。
“让官方知道身份的坏处,不就在这里么。说了最近要小心点了嘛……
“嘻。”
哂笑一声,拍拍手,男人突然起身。
“我先走了,你的逻辑链真的很没用,好好活着吧。”
清越的声音还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男人的身影却已经三两下,倏然消失。
空旷无人的污染区里,只有一只敞开的行李箱,孤零零地丢在大厦之间。
五分钟后。
突然,箱子里的尸体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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