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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儿看她时的淡漠清冷,心下满是愧疚。
谨儿又怎会懂呢,他的父母亲不曾给他的东西,他又如何能将此交付旁人。
“楉楉!”
耳畔又是那熟悉的嗓音,只这一次,裴芸精神一怔。
这是她的乳名,是她最爱的家人才会唤的乳名,听到的一瞬,她脑中闪现她的母亲、兄长甚至是过世的父亲。
“楉楉。”面前人忽也这般唤她,“你若想回去,自这殿门而出,便可……”
裴芸朱唇微张,本还想问什么,末了,却是欲言又止。
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折身往那殿门而去,她想回去,想回到她的孩子们,她的家人身边去。
虽她心中怀疑,她分明已然病成了那般,真的那么轻易就能回去吗?
抬脚几欲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背后忽而传来微弱的声儿,“楉楉,愿你来生不再被困囿于此……”
她止步折身看去,男人坐在床榻上,努力对她扬笑,床头的烛火忽而剧烈闪烁起来,在猝不及防间熄灭了。
四下漆黑一片。
滞涩疼痛感顿如潮水般涌来,蔓延至四肢百骸,裴芸在一声重咳中缓缓睁开眼。
“娘娘……”书砚惊喜的呼声响起。
裴芸抬眸看向正抱着她的男人,启唇,自干涩的喉间发出沙哑的声儿。
“殿下。”
李长晔没有如书砚那般的激动,他面上满是倦色,只是用那双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在确认她真的苏醒过后,一言不发,只复又将她深深抱在了怀里。
站在后头的两个太医对视一眼,郑太医快步上前,也顾不得在裴芸腕上盖上丝帕,搭了片刻脉搏后,登时喜道:“殿下,娘娘吉人天相,已然还转,当真是奇迹啊。”
奇迹吗?
裴芸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无力地靠在太子颈间,看来是老天又一次眷顾了她。
她醒来后,御膳房送来碗清粥,而今她脾胃虚弱,尚且碰不得油腥,将将吃了小半碗,由书砚伺候着换了身衣裳,裴芸复又睡了一个多时辰,再醒来时,太子已不在殿中了。
书砚以巾帕蒙面,给她送来汤药,裴芸喝了口,问道:“这汤药的味道似有些不同了?”
“这不是太医们的方子。”书砚答,“听闻是一位身处樾州的大夫,研制出药方交给了官府……”
书砚说着,眼圈突然就红了,她哽声道:“那药方送抵御前时,娘娘已然昏迷,连太医都说,娘娘喝不下药,恐是凶多吉少,可太子殿下不愿放弃,让奴婢帮着一勺勺硬是给您灌下去的。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那时真的以为您……”
书砚再说不下去,眼看她又要哭,裴芸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身处樾州的大夫……
大概就是朱大夫了,朱大夫那厢久久没有动静,裴芸本以为她大抵会经历和谌儿一样的事,没想到这一回药方抵达京城快了一步。
她接触朱大夫本是想救谌儿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最后自己救了自己。
看裴芸又恢复了精神,书砚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听书墨说,得知娘娘您病重的消息,宫中不少娘娘都遣人来问,二公主殿下是亲自来的,因着进不来,便在门口不住地哭,怎也不肯走……”
分明入口都是再苦涩不过的药汁,可裴芸心下却漾出丝丝欢喜,她知道,那是被人关心在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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