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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去?”桂鸿山又问。
一场无声的对峙。
少顷,桂鸿山却忽然笑了。走近他。
燕琅玉多少有些隐约的恐惧——桂鸿山的一切喜怒都无法按照常理来揣测琢磨。
朝夕与共,他觉得自己仍并不了解桂鸿山。
燕琅玉听到对方渐近的脚步声,忍不住不安地垂下眼睛,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究竟是风雨还是平静。
桂鸿山停在了他身前半尺,静默打量。两人都在推测彼此的心思,因此又都是一语不出。
猫儿都挨在一起,看着他们。
两只猫并不能理解这两个人——人真是奇怪。同食同住同睡明明已经够亲密了,却还要有这样那样的试探推敲。
桂鸿山抖开袖下本就藏着的一条如雪的薄绫,覆在燕琅玉眼前,系在脑后。
“我带你出去!”
……
燕琅玉被他牵起手,惊疑不定,眼前只余下一片朦胧的白影。
*
厚重的雀金裘翻飞鼓动,遮蔽天日,落下时再度露出无限天光。主人已经坐在了乌骓的背上。两人策马出游。
骏马锦袍,衣带猎猎,乌骓驮着一黑一白两道影子,自皇城中轴大殿的蟠龙跑马御道俯冲疾驰而下!
劲风呼啸扑面,随着睥睨天下的快意,几乎要穿胸而过,燕琅玉震惊于这样的驰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桂鸿山抬起手,那瞬间山呼万岁声犹如激浪,又似烈风,席卷而来!
君王意气!
烈日当空,燕琅玉感到眼前斑斓涌动!
新官新面孔,旧人旧遗梦。文臣迟暮,武将年少,他都看不真切。
隔着一团轻软的薄绫,俯仰之间,少年天子好似依然坐拥四海……故国犹在。
极目南望,跑马道旧影依稀,玉妆车轴,金铸马鞭,曾经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诸侯来朝,百官入觐。
只为了来见天子一面。
见他一面。
花月春风,一场迷梦,今已成空。
外城门楼高耸如旧,投下浓而厚重的阴影,袭来阵阵阴风。有南迁避乱的百姓要出城……
江山更迭,新朝旧朝交替。
处处动荡。
衙署新官上任,不顾堆叠的公务又添上立威的三把火……旧臣不复,气节为大,死的死,隐的隐,亡的亡。也有人苟且偷安,大发乱世横财,也有人投机谋得一官半职。
乌烟瘴气,乱作一锅粥。
狱中冤魂难陈,去年要秋后处斩的穷凶极恶因着兵事频频,也还没有勾朱。
桂鸿山和他的政权焦头烂额,却来不及。
燕琅玉听到哭声。
一名妇人正向官兵哭诉,说丈夫已经在城破时殉国了,后面带着方言乡音的话语都淹没在妇人的哭声里。燕琅玉听不清楚,不由颦蹙。
桂鸿山捂住他的耳朵,同时朝左右递去眼神。
燕琅玉听到隐约的拉扯拖拽声,妇人脚上一双破草鞋在石板上蹭过,眼前明明一片混沌,但是他不知为何,莫名看到了那一双张着嘴的、颤颤巍巍的草鞋。
他甚至来不及叫停,来不及问,便听到那妇人的哭声已经远去了。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尚且如此。
……遑论九州万方。
燕琅玉无言地想着:他可以为这个妇人买一双新鞋,再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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