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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宦情险恶,局中局人心难测
接下来的数天,永琰在和珅的陪同下,乔装打扮混进赌场青楼盐帮商会各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搜集王擅望等一干官员的贪墨渎职的蛛丝马迹,这也让这个从来养在深宫中的皇阿哥第一次看尽人间冷暖世情百态——永琰毕竟没有经验,在那种地方遇事待人依旧有些腼腆,幸而和珅是个久历世情长袖善舞的老手,常常替他人前遮掩转圜,倒也套出了不少小道消息。
“这么着,朝廷批给甘肃一省监生名额有限,依着他们这帮子人贪得无厌的大肆搜刮,起码半成以上的秀才士人纳捐纳银之后拿不到实缺,只是目前王擅望在甘肃权势柄天他们轻易不敢发作,就怕引火烧身,落得象卢家那样下场。若能说服他们出来指证,王擅望的罪就昭示天下了。”永琰提起衣角从后院角门跨进了红袖招,一面扭头看向和珅。
和珅为避人盘查,与永琰一样都穿地有如富家子弟,与在卢家庄投宿之时的装扮大相径庭,此刻一身月白压云纹锦袍长衫套着宝蓝绸缎对襟褂子,执扇徐行,仿佛游学踏春的仕宦公子,倒与在北京城时顶戴辉煌威势赫然的和大人又有几分不同。他抬首与永琰四目相接,略点了点头道:“爷说的很是,这个方法是釜底抽薪之计——可国人千百年来的劣根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到危及自己生死利益就没人愿做这个出头鸟,要这些有家有业的大老爷们出来指正他们的父母官,只怕绝非易事。”
这也虑的对。永琰沉吟着道:“除非能出件什么事把他们逼出面——”话音未落,就听穿堂那一阵骚乱,永琰与和珅互看了一眼——穿堂处的二门接连红袖招前后两个院落,前院追欢买笑歌舞生平后院则是老板娘苏卿怜日常居所,轻易没人进来的。平日里为防那些登徒浪子擅闯,连二门都长年上锁,打从永和二人住了进来,防备就更加森严——二人忙各自拉低自己的帽子,低着头向前快步而过,这才看见竟是苏卿怜被人纠缠,那寻欢客搂着她心肝乖乖地乱叫一双禄山之爪早就忍不住要上下其手,细眼看去竟正是高兵!可怜苏卿怜一面推拒一面强笑着叫前院少坐立时就请姑娘来陪,高兵却酒气熏天地涎着脸笑道:“都说苏嬷嬷已经金盆洗手退出风月了——如今看来你还是别有风致嫩地想叫人咬上这么一口——何必一个人独首空闺——那份寂寞饥渴你耐的住?”说罢就一把搂去,苏卿怜躲避不及被抱个满怀,一张粉脸涨地通红:“高员外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已是从良了的!”
“我怎么舍得欺负你?”高兵搂着她就要香嘴儿,苏卿怜情急之下拔下头上的金钗就要刺去,高兵早一把捏住她的手用力一搡,金钗委地,苏卿怜早被扫了一巴掌,顿时面红颊肿鬓乱发摇,高冰拧笑着卷起袖子:“入了娼门你还给老子充什么贞洁烈女!你打开门做生意,哪个人上门你们不都得张开腿接客!”
话越说越不堪,永琰纵知道自己此刻就该当作没事儿人走过,可偏偏眼里就容不下一粒沙!他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刚要抬脚,却忽然被人猛地一拉,诧异地回头,和珅已经在他耳边道:“我去。”永琰尚不及反应和珅已经排众而出,轻轻握住高兵高高扬起的手腕,偏着头道:“大男人欺负弱女子,高员外好英雄哪。”四目相接,高兵皱着红彤彤的酒糟鼻想了一瞬,顿时惊呼:“是你?!”
和珅松开他已经被捏地青紫的手腕,一展折扇微微一笑:“在下认识高员外么?”高兵有些迷糊地晃了晃酒精充斥着的脑袋——若他们真是卢家庄走脱的“强盗”哪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逛窑子?!他上下打量着二人大着舌头说:“管……管你们是谁,榆中县敢管老子的闲事,你们混地不耐烦了!这女人我就是要定了,你们想怎么着?!”
“不怎么着。”和珅冷冷一笑:“高员外毕竟有功名在身又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缙绅,当知大清律令凡有公职不得宿娼——更何况苏姑娘已经赎身脱了乐籍,按雍正朝新法,与一般良民无异——你这就等于是强行奸宿民女——这是杀头的罪!”
永琰还来不及为和珅临危不惧先声夺人叫好,高兵就已恼羞成怒,一挥手,几个精悍的护院打扮的男子就团团围上,为首之人已经持棍逼近当头击下,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已然一跃而起跳入战团,一手提着那家丁的腰带一手抓着他的肩膀断然一喝,那壮汉竟被周出丈余,高兵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永琰却没理会他许多,反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和珅的胳膊:“你没伤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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