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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不易察觉地抿起嘴。

“审神者。”髭切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的不屑和恶意,“在神秘的力量衰退,人类不再追求肉体和灵魂的强大,转而追求所谓科学之后,能有多强?”

“我听说你来自唐国。”髭切眼帘扇动,注视着李清河。“你来自那个时代,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李清河确实懂。

比起道士、武人与普通平民毫无区别的唐朝,这个时代的人,在个体上完全不堪一击。

“弱小的审神者,只是付出了灵力,就敢对强大的付丧神颐指气使,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放在‘造物主’的高度去俯瞰付丧神,自以为是地评判,给予,索求。”

为什么说大太刀最强,短刀最弱?

为什么说五花稀有接触,三花平庸无奇?

为什么认为付丧神是为自己而来?为什么认为付丧神从属自己?

为什么静止的弓,总想留住射出的箭?

即使是哺育孩童的父母,都只能荫庇孩子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但是审神者却会将付丧神归为附属品,归为器具,归为机械的下属,不论有意或无意。

髭切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诘问,李清河全都能从他的眼睛中读出。

她终于知道砂糖的髭切,和面前的髭切为何相似又不同了。

在能力至上,付丧神被彻底当作工具的本丸长大,髭切厌恶审神者对付丧神的态度,却又完全继承了这样畸形的心理。

而砂糖的本丸,是被她用心爱着的。于是砂糖的每一位付丧神,都学会了反馈同样的爱。

不同的审神者,不同的给予者,在付丧神这面镜子中,会倒映出不同的模样。

镜子倒映出了魔鬼的样子,不是镜子的错。而是审神者的错。审神者可能尽到了战斗的责任,却没有尽到引导的义务。

审神者本该引导诞生于自己手上的新生生命的。

“你似乎积怨已久。”李清河轻轻抚摸着那道深刻的伤疤,在小狐丸本能地不适畏缩时撤回手,继续梳理那头白色长发,只是动作放得更加轻柔。

“积怨?”髭切似乎笑了一下,收起粘稠的恶意。“或许是吧。”

他往火堆里扔了一小截树枝。树枝有些潮湿,遇火升腾出一抹黑烟,髭切看着黑烟慢慢消散,“膝丸来得不是时候。他脾气直率,迟早会惹怒审神者。”

像小狐丸那样。

髭切似乎是无意且矛盾地轻叹:“也幸好膝丸来得迟。”

“什么啊,你这不是好好的记住了弟弟的名字吗?”李清河想到砂糖家声称自己记忆力不好的髭切,不由得笑着说:“为什么每次还要叫错?”

“你不觉得膝丸的反应很可爱吗?”髭切笑得像是偷腥的猫儿,“之前叫错他的名字,竟然还一副可怜巴巴要掉眼泪的样子。”

“真是恶趣味。”李清河想了想,把身边的膝丸扔给髭切。

“弟弟还你。”

髭切接住太刀,“怎么,想要使用怀柔策略吗?”

“看你三句话不离弟弟的样子烦的慌。”

“那我倒是谢谢你了。”髭切拔.出膝丸,“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呆在里面对他更好。”李清河说:“饿了那么久,猛地吸收了我的灵力,需要慢慢消化。”

“确实呢……”髭切抚过膝丸雪白的刀面,同源的刀发出阵阵回应似的嗡鸣,振动的时候有李清河味道的灵力溢散在空气里。

“倒是便宜了傻弟弟。”髭切意味不明地说。

李清河知道,以她和髭切剑拔弩张的关系,交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时间山洞陷入沉默,只剩下火焰的爆破声和梳子滑过头发的摩擦音。

半晌,李清河轻轻开口。

“抱歉。”

髭切奇异地打量李清河,“你道什么歉?”

李清河没有回答。她收起梳子站起身,拍拍小狐丸。“今晚上你睡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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