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飞扬跋扈为谁雄(2 / 2)
「昨天那电影,好无聊,感觉只有你们文青才能懂。」
「王家卫是这样的。」
「哎,我们这样一起去上班,别人看着会不会感觉像两口子?」
「不会,如果是两口子,应该是我开车。」
「你吃软饭的嘛。」
叶澜用手不停地顺头发,似乎想把心绪也顺平。但可惜王子虚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脑子里此起彼伏,盘算的都是待会儿怎麽跟左子良摊牌。
「我也想找左子良聊聊,」叶澜说,「最近社群一天比一天不活跃了。」
王子虚转头问她:「用户减少了吗?」
「从数据上看,倒是没有减少,但自从轻言被讯易收购了,那边搞得风风火火,我们这边肯定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顿了顿,叶澜又说:「我们的数据应该涨的,不涨的话,就是出了问题。」
这个消息不算好也不算糟,但王子虚心中生出了一点烦忧,就好像一点找不到来源的气味飘在空中,时隐时现,似乎在预示着危险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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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应该扩大宣传的。」王子虚说。
「没用,烧钱怎麽可能烧得过讯易。而且,你怎麽知道我们没烧?」
王子虚有点惊讶地转头:「是吗?」
「是啊,你没发现我们分红都变少了吗?」
这点王子虚还真没发现。最近兵荒马乱的,他很久都没关注过文暧这边的运营情况了。
叶澜说:「我们以前维护一个用户的平均费用是8毛,现在都涨到了1块5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利润要薄到赔钱做生意了。」
王子虚没有料到形势竟如此严峻了,又问:「我们不会最后还不起房贷吧?」
叶澜说:「现在看来还没到那一步,但是我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王子虚良久不语,叶澜转头看他,噗嗤一声笑了:「你干嘛这麽凝重啊?我开玩笑的,目前势头这麽好,还真能把公司开垮了不成?」
「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手里的股份卖掉?」
叶澜一惊,道:「卖给谁?卖给你吗?」
「不是,我是说,假如有人出价还不错,有没有考虑卖掉?」
叶澜看他表情严肃得可怕,咽了口唾沫,道:「那要看出价多少了。肯定要是一个大到足够我小半辈子不用工作的数字,你看哈,我的履历又不算光鲜,而且现在公司的势头又还算不错,肯定要卖个好价钱,我才愿意出手啊。」
王子虚点了点头,没说话。
「干嘛突然问这个?」
「没什麽。我是想,在商言商,如果实在形势不好,高点套现也是一种优秀策略吧?」
「那当然。」
叶澜转头看他,笑道:「如果大家真的散了,以后你有新项目,要带我一个。」
王子虚点头。
……
王子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左子良时的印象——那时候他剃个光头,穿个皮衣,看上去不是文艺圈人士便是二流子。
现在看也还是同样的印象,只不过自从知道他有妻子有女儿,家庭美满,对他多少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打发走了叶澜后,王子虚单独钻进左子良的办公室。看到他,左子良从电脑前挪开目光。
「怎麽了?」
「想跟你单独谈谈。」
「怎麽搞这麽郑重?」
「我听说你跟安幼南谈过出售文暧公司的事了。」
左子良站起身,把办公室的百叶窗都拉上了,门也关好,表情严肃地回头看他:
「你跟她见面了?」
「见了。」
「她跟你说什麽了?」
「基本上什麽都说了。」
左子良坐下来,沉重地叹了口气,双手合拢。
「那说说吧,你的想法。」
他的表情不像是被王子虚逮到私下交易的嫌疑人,倒像是一位老板在处理员工的加薪要求。
王子虚始终不是一个很擅长于谈判的人,但这次也不会再被他反客为主。他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想听的是你的想法。」他说,「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左子良说:「我的想法不是一直都没变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用热爱服务用户,用文学创造价值,我的想法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王子虚说:「我以为你的想法是靠擦边撩骚赚用户的钱。」
「这不矛盾。我的朋友。这不矛盾。」
左子良走下座位,双手插在兜里,一边踱步,一边说:「你觉得文学和撩骚,区别有多大?」
「至少比保时捷卡宴和浪漂水虱科大王具足虫之间的差别要大。」
左子良站定,叹了口气,微一停顿,道:「就这麽说吧,你知道李白杜甫他们写过很多应和诗吧?」
「很多。」
「李白的赠汪伦,杜甫的赠花卿,白居易的问刘十九,还有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左子良身上有一点,王子虚是佩服的。他总是能把很复杂的东西说得清晰又有煽动性,那麽长的标题也能说得像顺口溜。
有那麽一瞬间,他感觉两人此时的场景,有些类似沃森和克里克在讨论DNA的双螺旋结构。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诗人们之间的一唱一和,什麽『不及汪伦送我情』,什麽『岑夫子丶丹丘生,将进酒丶杯莫停』,什麽『云想衣裳花想容』,什麽『秋来相顾尚飘蓬』……
「这些骚话,不都是一样的讲麽?这些诗跟语疗的区别在哪里呢?不都是大家酒桌上聊尽兴了,写字思念,各自伤怀,你辞官,我遭贬,你落魄嫁做商人妇,我司马青衫浔阳江,临卷涕零不知所云,写完各自爽一把,这些不也是撩骚吗?」
王子虚沉默。
左子良伸手将他一指:「当初我们说好了,我负责把用户和语疗员们找来,你负责把我们的撩骚提高到诺贝尔文学奖的档次,你还有什麽问题?」
「如果把公司卖给讯易,从收益上讲,会更好。」
「哦,你现在又在乎钱,不在乎文学了。」
「我在乎啊,但是讯易也可以搞文学。我在乎的不是文暧,我在乎的是文学本身。」
「但是我在乎文暧。」左子良放轻声音说,「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你一个人有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麽?」
王子虚问,左子良不答。
王子虚又说:「你还记得西河那个爵士乐女乐手吗?」
「哪个?」
「就是那次你带我去看的。」王子虚说,「你不记得了。她是西河唯一一个搞爵士乐的。我后来又去了解了她的情况,她已经来东海了。东海有很多搞爵士乐的。」
「哦。」左子良答得不咸不淡。
「爵士乐不是非要在西河搞,在东海也能搞,说不定还能搞得好一些。西河人不爱看爵士乐,不能强求,有时候放下执念,对西河丶对爵士乐丶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左子良看着他摇头:「我还是欣赏以前那个纯粹的你。」
「我也不是来游说的。」王子虚说,「安幼南找过我,她邀请我,开出了很高的价,因为你没有答应她,所以我也拒绝了。」
「是吗?」
「但是我差点就答应了。」王子虚说,「我可以很诚实地说,我有心动过。那是一笔很好的交易。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跟讯易持续性地对着干,会得到什麽?」
「什麽也得不到。」左子良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并且给他也递了一根,「我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动用政策因素来搞我们了。」
王子虚点燃烟,看青色烟雾渐渐上升:「是啊,你不觉得应该见好就收吗?大家都是有家庭的人,犯不起错。」
左子良盯着他狠狠眨了眨眼:「是啊,我有家庭。但是,你还觉得你有家庭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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