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苍月(初)(2 / 2)
「好了。」洛朝烟打断起无眠的话,而后柔柔笑了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与那刺客厮杀一场,身心俱疲,此刻谈论这些事做什麽-—-」--距离大内还有一段路,未明侯要不要睡一觉?」
洛朝烟又不是什麽穷奢极欲的皇帝,车厢其实就这麽大,想舒舒服服地躺下睡,只能枕着两女其中一人的大腿。
不枕洛朝烟,难不成枕太后?
「哼。」太后轻哼一声,撑着侧脸,抬手掀开车帘,视线望着车厢外,
臀儿则向角落移了下,腾出点空间。
赵无眠实际上也确实累了,此刻有膝枕,别说拒绝,实际上他与洛朝烟向来发乎情止于礼,从未做过什麽亲密之举,也就暖暖小脚丫,或是横抱一下。
赵无眠于是侧躺下,侧脸压着洛朝烟龙袍下的大腿,触感很好,富有弹性,鼻尖满是洛朝烟的幽香,但他心底并没有什麽色欲,口中笑着问:「这是给臣的赏赐?」
洛朝烟笑了笑,「今日万国宴上,侯爷可是给朕出了大风头,谁人不知侯爷今日风采?这便是大离的脸面,因此给侯爷些赏赐,自然无妨。」
马车晃晃悠悠,驶在街上,带着『嘎吱嘎吱』的细微轻响,听着这声音,便有一股慵懒且容易让人入睡的魔力。
赵无眠心底其实有点烦,无论再怎麽向后推迟,但他知道,太玄宫与朝廷,萧远暮与洛朝烟,势不两立,迟早是要面对的,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
或许便是足以让赵无眠抱憾终生。
但此刻心底那点烦意已是烟消云散。
不知不觉,赵无眠还真睡着了。
没有做梦,就这样听着马车碾过地砖的细微轻响,沉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下了夜雨,车厢外有些许渐渐沥沥的动静。
恍惚间,赵无眠觉得脸下触感仿佛变了。
怎麽形容呢?洛朝烟的大腿修长滑腻,而这个则是丰腴且颇具肉感,感觉脑袋都能陷进去.··
「赵无眠,赵无眠!有人拦路!」
有人推着赵无眠的肩膀。
他当即惊醒,骤然睁眼,映入眼帘,便是太后那张熟美风韵的俏脸太后?
我怎麽枕在太后的大腿上了?
其实也不是什麽重要原因,只是因为洛朝烟身体素质不好,赵无眠枕一会儿她便双腿发麻,于是换了太后来。
太后本想等快入宫时,再和洛朝烟换回来,但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拦当今天子的路。
赵无眠听到有人拦路后,头脑瞬间清醒,也顾不得自己为什麽枕着太后,抬手拿起斜靠在车厢内的横刀,掀开车帘,向前看去。
车架周围的大内高手手持刀剑,严阵以待,只是眼底不时闪过一丝错与不可置信。
许然高坐马上,并未下马,神情平淡中夹杂着几分疑惑。
此刻深夜,车架两侧街道屋舍,大多昏暗,不见光影。
而在车架之前,一位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江湖客,手持长刀,站在雨中,距离车架约莫三十步。
雨点自天垂落,拍打在江湖客的斗笠之上,而后顺着斗笠边缘,凝为细微水柱滴落。
江湖客一言不发,站在雨中,只是紧握长刀,昭告着他来者不善。
但他拦的是什麽人?当今天子!
别说赵无眠与许然,就是车架周围那些大内高手,都足以碾压江湖大多高手-----这麽多人再加上许然与赵无眠,当世除了乌达木与萧远暮,估计没人敢来找茬。
所以车架旁的大内高手才会面露不解。
这不是送死吗?真以为人人都是乌达木与萧远暮?
赵无眠一只手握着横刀,另一只手保持着撩开车帘的姿势,瞧见他,周围大内高手都是向他点头,「侯爷。」
赵无眠打量着手持长刀的江湖客,沉默两秒,而后撩着车帘的手向后轻轻一甩,整个人从车厢内跨出,下了车架。
细密的雨点打湿他的蟒袍与骼膊上用以包扎的白布,不少人连忙道:「侯爷,您还有伤,这种江湖宵小,我们来解决便是!」
「本侯来处理。」
赵无眠淡淡抬手,向前走了几步,与江湖客在雨中相对而立。
街道旁的围墙上,有只黑猫蹲在墙上,用力甩了甩身上的雨点,而后睁开碧绿的眼眸,望着雨中两人。
太后也抬手撩开车帘,与洛朝烟凝望着车架前的赵无眠与江湖客,眼神稍显担忧··赵无眠还受看伤。
啪嗒啪嗒雨点落在车架,地砖,蓑衣,斗笠,长刀,刀鞘上刀光剑影,肃杀凝然的氛围环绕四周。
一时沉默。
「你是冬燕残党?想为你的主子报仇?」赵无眠望着江湖客,淡淡问。
江湖客微微抬眼,视线透过斗笠,凝视着赵无眠。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赵无眠接触-—--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江湖客不言不语,只是淡淡抬起长刀,摆了个架势,雨点摔在刀身上,
又顺着刀尖滴落。
赵无眠也不再言语,手握横刀刀鞘,拇指轻弹,刀出三寸,发出『』的一声轻响,清亮刀身在雨夜闪着寒芒。
黑猫蹲在雨中,凝望着街上沉默的两人。
轰隆天际雷鸣乍响,京师昼亮一瞬。
黑猫被吓得当场一个激灵,浑身皮毛炸起,而在雨中相对而立的两人,
随着雷鸣声也骤然出刀。
呛铛+
江湖客的实力不弱,但比起赵无眠,还差得远。
而就在赵无眠一刀贯穿江湖客胸膛之际,有位带着滑稽面具的青衫客忽的出现在江湖客身后,拉起江湖客的衣领,便一个起落消失在雨幕间,但想在此地救人,明显痴心妄想---—--更何况,江湖客受了致命伤,根本活不了。
许然眉梢紧,正欲去追,赵无眠却淡淡抬手,让许然护送洛朝烟回大内,他则飞身追去。
啪嗒啪嗒。
墓园之内,雨点纷纷而落,砸在墓碑上,发出清脆细响,雨水沿着墓碑纹路,蔓延而下。
这墓园,坐落于翠幕街之侧,非豪门大户不能入。
残扛着江湖客,飞身来至墓园,待站稳之后,江湖客便撑起几分力气,
一把推开残,踩着墓园泥土内的积水,跟跟跪跎向前几步,而后彻底失了力气,跪坐在一座墓碑之前。
噗通墓碑前有不少积水,成了泥水,此刻跪坐而下,泥水溅起,拍打在满是血液的蓑衣上。
斗笠落下,露出陈书翰面如金纸的脸,他的嘴角不断涌出殷红血液,却又被雨水打湿,稀释,最终混成淡红色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残负手来至陈书翰身旁,自腰间取出一壶酒,递给陈书翰。
这酒是江湖最常见,也是最便宜的烧刀子,就算是寻常农户,每日农活结束也能小酌几口。
「谢谢。」陈书翰的嗓音沙哑,喉咙里不时涌出血沫,缓缓抬起手,接过酒壶。
残的滑稽面具默默望着陈书翰,不言不语。
陈书翰已经快要失去神采的眼眸,盯着墓碑上的字迹。
这墓,是他给娘亲亲手刻的,但这地段儿,则是当时的太子洛述之赏的陈书翰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拧开酒壶壶塞,口中则对残断断续续,
道:「几天前,岚曾寻我,在此地喝过一杯酒-———-从那时,我就该知道,他的意图———
「不过如今.—死则死矣,他的死,倒是点醒我了——·—
陈书翰往嘴里灌了口烧刀子,然后又咳嗽几声,咳出些许血沫,低声道「与赵无眠,正大光明厮杀一场,对得起太子知遇之恩,对得起娘亲教诲——也对得起我了,对否?」
残负手而立,依旧不语,只是垂眼看他。
陈书翰呵呵一笑,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他手持酒壶,垂倒而下,酒液混杂着雨水,洒在墓碑前的泥土中,与身下血水混在一起。
「这死法,我这几十年江湖,可是没白混?」
残依旧不语。
「倒忘了你是个哑巴了,跟你说话,简直白讲,这点你就不如岚,他可是个话,那嘴皮子一点不像个刺客—···-你倒是比他更像无常城城主—···
陈书翰嘟一句,而后话音越来越微弱。
「你这人—没什麽意思,但岚那家伙,还不错—————-等下去,可以同他喝一杯——··死在一晚,黄泉路上,好歹能作伴——·.」
话音未落。
砰。
陈书翰高大身体向前栽倒,脑袋磕在墓碑上,然后顺着墓碑滑下,瘫倒在墓碑前。
墓园安静下来,陈书翰一死,再无人说话,整座墓园只有细密雨声。
踏踏踏直到墓园之外,传来脚步声。
残的滑稽面具,又向下望着陈书翰的尸首,转而抬起,望向墓园外。
雨幕之内,一席深红蟒袍的赵无眠提着横刀,自雨幕中走出。
残负在身后的五指绷起,做好出手准备。
但赵无眠提着横刀,看也没看残一眼,只是淡淡走至陈书翰身后,垂眼望着他的尸首,几秒后,警向残,「岚留在你京师,恐怕不是为了杀我。」
残戴着滑稽面具,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脑袋稍微偏了下,鳖着赵无眠,一时之间也没出手。
赵无眠收回视线,望着陈书翰面前的墓碑,「他带你来京师的缘由,我也有几分猜测—----听说你们二人形影不离,不是吗?」
残望着赵无眠,依旧不语。
「你们这次的任务失败了,再想杀我,换个武魁高手吧,至于你-—」赵无眠抬起横刀,缓缓收入鞘中,淡淡道:「完成岚给你的任务去吧,我允了。」
残又歪了下头,沉默几秒,而后淡淡抬手,朝赵无眠拱了拱,便飞身而起。
留赵无眠一人在墓园中,望着陈书翰的尸首,片刻之后,轻叹了口气。
「呵—·江湖。」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
敦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下一章,本卷结束。
我待会再码一章,今晚给苍月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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