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三个问题(2 / 2)
但李无相不打算问了。真空和精要这两样东西肯定相当难搞,要不然剑宗的人为什麽连小劫剑经都不练,而练个残废的版本?他之前就决定要找个地方先苟起来,那先把小劫剑经练了也不迟——蚣蝮可没说练了小劫剑经就不能练大劫剑经的。
那麽,第二个问题!
「前辈——」李无相沉声说,「东皇太一大帝,当初是怎麽成就了金仙的?」
蚣蝮一侧的嘴唇微微扬起,眼睛也又眯上了,好像在笑。李无相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刚要反悔,已听见蚣蝮说:「因为他练了大劫剑经。」
好像浪费了一个机会。
但李无相稍稍一细想,立即觉得这个回答似乎也极有价值!
练大劫剑经需要「真空」丶需要「然山符法的精要」,就意味着弄到了这些东西,他就有了一条直指金仙的大道!
自己从蚣蝮口中知道了这事,算是极难得的奇遇,可他觉得三千年来不会只有自己知道这些事。这麽长的时间都没做成,一定是因为某种条件缺失了。而现在同三千年前李业成就金仙时相比什麽变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气运。李业成就金仙藉助的是人道气运,除此之外的,都已被另外七位大帝瓜分了。「真空」和「精要」,哪个跟气运有关?跟人道气运有关?
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幽冥卷!
幽冥卷如今已分成了八份,之前娄何复归五岳真形教也说是为了找另外一份幽冥卷,说看过了之后,或许就能找到修成真仙的法子……他也是知道了些什麽?
第三个问题——
这时蚣蝮忽然开口,呼出一股淡淡的雾气:「小猴子,你先不要高兴。这麽些年了,像你这样想要成就金仙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个,但都成不了。这种事并不是难不难,而是代价你承担得了吗?我之所以藏在一个园子里,倒不是怕什麽,而是有的事做了跟不去做,说不好哪一个更好。你还不如练个小劫剑经,习得长生久视,远离人群游历天下,快活地过完一辈子吧。」
妖兽也会得抑郁症吗?它说话又变得丧里丧气起来了。
可李无相隐约觉得,它的这种丧气更类似于「看破红尘」,觉得许多事情无法可想。自己刚才问它的两件事,其实它应该都可以细细地说出来的,但之所以回答得含混不清,好像不是为了跟自己逗趣,而是如刚才所说,并不希望有人继承东皇太一的道统丶修成真仙?
他有预感,即便自己接下来再问到底是什麽才是「真空」,它也会以另外一种无可争议但又含混不清的方式来回答。既然如此,就不如也问一个含混不清的丶自己一直都觉得纳闷儿的事情。
「那麽,前辈,当初另外七位金仙,为什麽要联手镇压太一大帝?」
这问题似乎早有答案了——东皇太一是道祖丶是众仙之长。七位金仙得道之后不想再有人分得天下气运了,因此才出手。
但李无相一直在想,李业成就金仙所用的是人道气运,跟另外七位并没什麽关系。他们从前还到底是师徒一场,即便其中有那麽一两个忘恩负义,也不至于集体跳反吧?
这个问题叫蚣蝮沉默片刻,微微晃了晃头丶甩甩脖颈上的鬃毛,似乎犹豫起来。但稍隔一会儿之后,它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通体的鳞甲轻轻开合,发出一阵悦耳的丶类似薄冰撞击一样的脆响。
它用一双大眼正视着李无相,其中的瞳孔因为夜色而从竖着的细条变成了大大的圆:「你是因为我刚才的话,才问了我这个吗?」
「那你问得好,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心性未泯。为什麽呢,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太一大帝觉得他要做的事是好的,馀下七位金仙觉得他要做的事是坏的。太一大帝想要救世,七位金仙也想要救世,只不过办法不同。」
「现在的世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了太一也不算什麽坏事,何必再去想从前的呢。李无相,我不想帮你们剑侠就是因为这个,还觉得你这些剑侠慢慢地寿终正寝了,对天下来说也不是坏事。」
「曾经因为想要救世,而引得天下动荡,死伤无数,这算是救人还是害人呢?好了,三个问题都问完了,你走吧。」
李无相皱起眉:「前辈,你是三千多年的老前辈了,不能这麽糊弄我这个小辈吧?三件事你全没说清楚……头两件就算了,第三件呢?你还是没跟我说为什麽!不说为什麽也就算了,至少在你这里,觉得谁是对丶谁是错的?他们要救世,是怎麽救?当初是怎麽了!?」
蚣蝮也不生气,而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譬如业朝还在的时候,你是个住在偏僻之地的农人,忽然有一天说,战事起了,朝廷要征你到战场去。你要是不去,总有五六十年的安稳日子可过,寿终正寝。你要是去了,也许第二天就死在了战场上。」
「你该去还是不该去呢?那是朝廷的事,业朝要是没了,或许会有个别的朝廷,你不过是换做了别的朝廷的百姓臣民罢了,还是能安稳求活,所以你想要去,你的兄弟却劝你不去,你们谁对谁错呢?」
一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将要出口,李无相就意识到蚣蝮所说的只是个比方。「你」和「你的兄弟」,极有可能指的就是东皇太一与另外七位金仙,对于他们而言,更往上应该是没什麽「道理」和「大义」可言的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
「前辈,战事是指什麽?世间要来的一场灾祸?」
「那灾祸如今已经过去了。」蚣蝮微微晃了晃头,「你要是想问谁是对的,谁是错的,那从现在看,自然是活下来的是对的,死去了的是错的了。要是你不这麽觉得,就自己慢慢想一想吧。李无相,我没有你所想的知道的那麽多,有些事想要弄清楚,只能靠你自己了。」
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似乎变得和善起来,仿佛想起了从前的什麽事,又将前爪一抬起,微微向前踏了一步。但又停了下来,将眼睛瞪起:「你要问三个,如今已不止三个了,还不知足吗?去把程胜非带上来,做你自己的事吧!再等一等,只怕我也镇不住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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