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张叔大,你可别拗!(1 / 2)
第826章 张叔大,你可别拗!
京师西苑,冯保引着张居正走在林荫路上。
张居正左右看了看,看到前后内侍都有意无意隔着一段距离,便轻声说道:「冯公公,今日皇上的心情如何?」
冯保微弯着腰,探着头,手里挽着一柄拂尘走在前面引路。
「太岳公是担心河南大案引起的龙颜大怒还没散去?」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蒸蒸日上之际,河南突然冒出这麽一件大案。」
冯保深有感触:「是啊,这就好比盛宴开席,大家正吃的起劲时,突然发现菜里有颗老鼠屎。太恶心人了。
皇上见到通政司递上的题本,雷霆大怒!不过太岳公放心,皇上拿得起放得下,这点怒气已经散了。」
「真散了?」
「散了?御批叫海公和王部堂亲自督办此案时,就已经散了。」
「叫海公和王子荐亲率联合专案组赴豫,严厉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冯保转过头来,笑呵呵地说道:「太岳公,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冯公公,不瞒你说,河南在万历二年丶三年和四年,连续三年田赋缴纳足额,是内阁和户部点名表扬三年的先进布政司。
结果出了这麽一起大案,内阁坐蜡,影响深远。
朝野流言四起,说万历新政是乱祖宗法度丶祸国殃民,现在害民之状逐一出现,皇上再不悬崖勒马,恐有前宋变法亡国之忧。」
冯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年头,道貌岸然的人多了去。河南连续三年成了先进,内阁和太岳公只是一时失察而已,最后还不是查出来,正要严办吗?
那些嚼舌头的,太岳公何必去听呢?这些人戴着老花镜,盯着新政改革,眼睛都瞪出血来,就等着出岔子。
呵呵,这世上只要真心真意去做事,能万无一失吗?
他们坐在那里,不用办实事,只是动嘴皮子,摘觅别人的错处,身上全无一点错处,当然显得理直气壮了。
太岳公要心静,有皇上在,这大明的天,谁也翻不了。」
冯保的劝慰,让张居正烦乱的心稍微好受些。
河南大案一出,首当其冲的是张居正。
无数藏在水面底下的保守派,终于等到这一刻,纷纷跳出来。
新政改革,搞了近五年,就搞出这麽个玩意。
考成法严考中枢地方,就考出这麽一班混蛋?
这不是在重演前宋王安石变法的老路吗?
喊着要变法以强国富民,结果行的新法全是横徵暴敛丶害民之事。
以前你们不让说,现在好了,河南爆出这麽大的案子,受害的百姓数以千计,遍及河南二十多个县,家破人亡数以百计。
铁证如山!
无数人像是藏在土里的虫子,听到一声号令纷纷钻了出来,发挥各自的拿手好戏。
揭帖丶抄文丶上疏丶题本,无数对新政改革的抨击,像无数的冷箭,嗖嗖地射向内阁,射向张居正。
冯保眯着眼睛看了张居正一眼,看到他双眼赤红,眼窝发黑,眼睛里全是深深的忧患。
能让一向沉如高山丶稳如磐石的张太岳焦虑到这个地步,由河南大案卷起的风浪之大,出乎人意料。
风急浪高!
「太岳公,你觉得你与王荆公相比,何如?」
张居正自傲地答道:「伯仲之间。」
「太岳公,那宋神宗与皇上比之,又何如?」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冯保笑了,「既如此,太岳公又何必如此焦虑?」
张居正心里长舒一口气。
冯公公,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这焦虑有一半是你老兄不给力啊!
外人都认为,老夫执外朝,你掌内廷,是内外呼应的盟友搭档。
可是你老兄自从去了承德督造行宫一趟,回来变得低调无比,低调到世人都快不知道你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以前从西苑源源不断递出来的「禁内」消息,一下子少了九成,尤其是皇上的心思,你是半点都不敢给。
天意难测!
你不把皇上的心思透给老夫,我心里能安定得下来吗?
冯保似乎猜到了张居正的心思,继续在前面引路,嘴里轻轻说道:「老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带着一群风水先生,终于给皇爷勘察出四处候选吉壤。
两处在西边,皇爷去年抽空去实地看过。
还有两处在东边。五月中,皇爷东巡滦州,抽空去实地勘查了一回,最后定下青龙山为万年吉地。等钦天监丶工部的人再去核实一遍,绘出草图,皇上的皇陵很快要开建。
万事开头难,要紧的就在起手势,相信过不了多久,皇爷会叫老奴去督工。」
张居正眼角不停地跳。
老冯,你闹哪样?
才万历五年你要往急流勇退吗?
冯保继续说道:「太岳公,这些日子,兴起的新戏真好看。有沙场杀敌报国,有大明勇士与草原之花相爱相恋,有妯娌姑嫂由怨相亲,还有青天破奇案伸冤理枉.
老奴去看了,好看,比以前那些酸溜溜的才子佳人戏文好看多了。
新朝新气象,也该有新戏文新规矩,那些旧戏文丶旧陋习,都可以抛弃不要了。」
张居正嘴角也在微微跳动。
旧陋俗,内外通气,结为盟友,是不是旧陋习啊冯公公!
你是在点我啊,还是在点我啊!
到了紫光阁,张居正被引了进去。
「臣张居正参见皇帝陛下。」
「张师傅免礼,赐座!」
朱翊钧一身圆领朱罗盘龙衫,头戴翼善冠,还是此前乾脆利落的作风。
「张师傅,河南大案的事.」
张居正连忙起身,叉手长揖。
「臣为此案向皇帝陛下请罪。臣身为内阁总理,总领国政,又兼考成中央指导委员会主任,主持官吏考成。
河南大案,臣罪在失察,其咎难逃!请皇上严惩,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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