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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男女混合双打(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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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顾为经在这个过程之中,吊打了亚历山大,呈现出了什麽一面倒的局面。

亚历山大也许用心不诡,但他不傻。

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和《雷雨天的老教堂》背后的故事紧密的联系起来,为了应付这次《油画》杂志的专访,他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一遍又一遍的整理手中的材料,意图拼解出最符合他想法的内容。

他也是用了心的。

他表现的一点都比顾为经差。

问题也恰恰出现在了这里。

他表现的也并不明显比顾为经更好。

伊莲娜小姐是个很难顶的人,她在采访里的作风简直毫不手软。

这就像是一场电视问答的知识竞赛,终极奖品是卡洛尔真实身份的署名权。

有些时候,关于莫奈,关于卡美尔,关于整个印象派,她提问的角度很刁钻。

他们都并不是每一次都答的对,也不是每一个问题都知道正确答案。

亚历山大知道。

顾为经也完全不需要答到100分,他只需要赢过自己,不,甚至他不需要赢过自己,以他的年纪,他只需要答到60分就可以了。

顾为经只有十八岁。

这是劣势。

观众会天然的就觉得,自己的观点要比十八岁的年轻人更权威,他亚历山大所说的话天然要比顾为经的话更让人信服。

但随着问答的推移——

观众慢慢会明白,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真的认真的研究过印象派的相关材料。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心怀尊敬的研究过十九世纪的男性和女性艺术家们的人生。

观众便会意识到,顾为经,他这位油画的第一发现人,认真的了解过卡美尔的人生,了解过莫奈和卡美尔之间的婚姻关系,真的曾面对过卡拉or卡美尔这样的选择。

亚历山大则意识到,这可绝非什麽好事情。

所以。

他一方面希望这个环节快点过去。

另一方面,亚历山大又抓紧一切机会,像开屏的孔雀一般,在伊莲娜小姐面前展现着自己,也在所有观众面前展现着自己。

「陪伴你十年的妻子就要死了。她死亡的原因是因为给你生孩子时,因为中毒得了骨盆癌。她在痛苦中死去,莫奈怎麽做的?他在旁边画了张画,然后写信给朋友,告诉他,哇,我明白了色彩变化的真谛。纵观两个人十年的婚姻,莫奈从来都把卡美尔当成他的工具,他的顺从者。他性格中的这种残酷性和对待感情的虚伪,在这封信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很好。」

伊莲娜小姐耐心的倾听完,点点头,评价道:「看来我不需要再做提问了。」

「两位嘉宾全部都展现了自己的观点。那麽,我就用最后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做为收尾吧。我觉得你们应该都答的出来,对于专业的研究者来说,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我在读艺术史的时候就发现,印象派里有非常多的爱情故事,但里面幸福美满的却是少数中的少数。甚至有些时候,我必须要承认,莫奈至少从外表来看,让人会觉得像是一位残酷的丈夫。」

安娜仿佛在笃信亚历山大的观点式的说道。

「我对一件事很有印象,莫奈在写给左拉的信中把卡美尔比作巴黎,他把自己对卡美尔爱等价于他对巴黎的爱,他说,「我爱你,肮脏的首都!妓女们,还有强盗们,他们经常给我带来,愚昧的俗物们所不知的各种快乐……」——这是莫奈把他和卡美尔之间关系阐释的最清晰的文字记录之一。」

「虽然有点隐蔽,但我相信,大概任何一个认真的研究过卡美尔,莫奈以及印象派相关内容的学者,都应该对这封信有深刻的印象,也一定有自己的观点,你们怎麽看待这封信……这封信的内容是否是他们关系的二重性的象徵。是否是对后来他为病中的妻子画下了《撑阳伞的女人》和《临终的卡美尔》两幅画的隐喻……」

伊莲娜小姐注视着两位嘉宾。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既可以被理解成是对卡美尔的嘲弄,又可以被理解成一种也性中夹杂着忧郁的爱。大家一定都有各自的见解,你们觉得呢?」

「顾先生?」

伊莲娜小姐盯着顾为经。

顾为经愣了愣神。

「嗯?」

主持人发出一声带着催促意味的鼻音,「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不觉得需要太多的思考时间。」

「我……」

顾为经犹豫了一下。

「回答我,大家的时间很宝贵。」女人不耐烦似的说道,「你怎麽看的,简单分析一下就行了。」

「我——我不知道。」

年轻人说道。

「不知道?这就是你的答案。」伊莲娜小姐玩味的说,「为什麽?」

「……我没有留意到这封材料。」顾为经迟疑着开口,「我不知道它的创作背景……你提到了强盗和妓女……我,我觉得……」

「你不知道这封信?可你说,你认真的读过莫奈相关所有的信件。这封信在维姆斯的《莫奈文献集》,玛摩丹·莫奈博物馆里的文献档案录里应该都有记载。」

女主持人仿佛不想听下去了,她脸上的那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在说——

就这?

你不久前刚刚夸下海口,结果竟然在这麽简单的问题上露馅了。

「抱歉,但我——」

安娜懒得听下去。

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先生,您怎麽看呢?」

「是的。」

丹麦人思索后缓缓开口,「这是很重要的作证,您说的真好,伊莲娜小姐……我觉得这封信是莫奈难得的一次真情流露……强盗和妓女……你会把你真正爱的人比作强盗和妓女麽?想想看,你会这麽称呼你的老师,你的尊长,你的姐妹麽,莫奈却罢这样的词用在了卡美尔身上……我每一次读都觉得很气愤……」

伊莲娜小姐耐心的听完了丹麦人的观点。

她似乎很有兴致,并不感到满足。

「很深刻的见解。」她鼓励道:「妓女丶疯子丶罪犯,杜拉斯把这三种人当成被收买的爱情,自愿的疯狂和罪恶的死亡的隐喻。您在研究这封信的时候,像我一样感受到了这种相似性的存在麽……」

「当然,当然……」

「我们都知道莫奈和左拉是朋友,他的真情流露……」

伊莲娜小姐不耐烦的告诉顾为经,大家的时间很宝贵,女主持人却和亚历山大你来我往,就这封信的相关研究讨论了足足五分钟。

一开始场面极为热烈。

但渐渐的,从某一刻开始,伊莲娜小姐慢慢地不说话了。

那种激动,雀跃的感觉全部都从她的脸上消失,就像是幻觉一样。

她沉默的看着亚历山大。

一言不发。

「……伊莲娜小姐,你说的真的太好了。苦艾酒似的浓浓酒气在空气中飘荡……用苦艾酒来形容妻子和莫奈之间关系恰到好处。我们都知道苦艾酒,在十九世纪的巴黎,它实质上是属于穷人虚幻的迷幻剂。」

亚历山大舔舔嘴唇。

「所以,我可以这麽理解,您以前研究的时候,就很喜欢这封信?」安娜问道。

「当然。我的感觉和您完全一样。」亚历山大说道。

他注意到了安娜的目光,忽然有些不太自信,缓缓的问道:「您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我。」

安娜顿了顿。

「我不知道。」她说,「因为这封信是我刚刚随口编的。我开始说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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