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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最後的忠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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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最后的忠臣

夜幕悄然降临,太原城内河东节度使府的衙门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李抱玉和李抱真兄弟二人的身影。

书房内陈设古朴,书架上摆满了典籍,墙上挂着一幅描绘长安盛景的画卷,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像极了阎立本的画风。

画中的大明宫巍峨壮丽,街市繁华,仿佛将人带回了那个辉煌的时代。

和脑子里全是飞机汽车电脑手机等等,这些「稀奇」玩意的某位官家相比。李抱玉的脑子,和大部分唐人一样,依旧停留在开元时代。

盛唐的一切,在他们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

李抱玉坐在书案后,手中握着一卷《贞观政要》,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烛火,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显然,今日李琬的到来,以及对韦坚的清算,都让这位河西大族出身的河东节度使心绪难平。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其胞弟李抱真,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西域特色的果饮子,轻轻吹去上面的热气,目光同样游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兄长,可还记得当年长安城的上元灯会?那十多丈高的大灯轮,长安百家歌姬舞姬在朱雀门前演出,三天三夜不停。」

李抱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怀念。

李抱玉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

「怎会不记得?

那时的大唐,万国来朝,长安城内灯火通明,百姓欢歌笑语,何等繁华。

我等虽是胡儿,先祖到长安却也有百五十年,上至朝堂,下至边塞,哪里没有我们的人?

可谓是与国同休。谁能料想,天下竟会到今日这一步?」

听到这话,李抱真抿了一口果饮子,目光投向墙上的画卷,也是轻声叹息道:

「是啊,那时的长安,真是人间仙境。

西市的钟声一响,整个城池仿佛都活了过来。

街市上,各地慕名而来的胡商云集,珍宝琳琅满目;

酒肆中,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琴瑟和鸣。

那样的盛景,如今想来,竟如梦境一般。」

李抱玉放下手中的书卷,长叹一声:「可惜,那样的盛景,早已不复存在了。」

怀念当初盛唐的繁华,并不代表他们要去给自己「找个活爹」,更不代表他们非得当李氏儿皇帝的家奴不可。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轻轻跳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兄长,你说李隆基若是能一直励精图治,大唐是否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李抱真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案上,转头看向李抱玉,语气中夹杂着着一丝无奈。这个问题,他起码自问了几年,只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答案。

凉州安氏,长期在凉州地方上执掌大权,李抱真和李抱玉一样,原本的姓氏都是「安」。他们自幼在凉州长大,后来到长安官场历练,最后又回到凉州。

看到过的东西太多,见识过的场面也太多了。安氏与唐庭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剪不断理还乱」来形容。

李抱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李隆基……他年轻时确实英明神武,开创了开元盛世。可后来他干了些什麽呢?不提也罢。

至于朝纲败坏,天下大乱,都是因他而起。若非如此,太子李琩也不会铤而走险,弑君篡位。」

很多人都把天下分崩离析的责任抛到基哥身上,李抱玉也不例外。

李抱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李琩弑父夺位,本已是大逆不道,可他登基后更是昏庸无能,致使天下分崩离析。我们兄弟二人本应勤王讨逆,可奈何大势已去,只能退守太原,眼睁睁看着大唐走向灭亡。」

李抱玉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春天的夜风拂面而来,依旧带着一丝凉意。

他望着远处的夜空,声音低沉,长长叹息道:

「是啊,大唐……真正的大唐,早已在李隆基倒行逆施的那一刻,就已经灭亡了。

如今的天下,不过是群雄割据,各自为政的乱世罢了。

李琬,他又算什麽狗东西,当初皇甫惟明幽州兵变,就已经把李琬挂在旗杆上当旗帜了,他也配正统二字麽?

要说方氏父子,那我真还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英雄好汉;至于李琬这般的废物,丢尽了太宗皇帝的脸,唉!」

李抱玉和李抱真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谓是时也命也运也,并非是他们主动要这样做。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一个人能选择走什麽样的路,常常是身不由己,自娘胎起就已经定好了的。

李抱真走到李抱玉身旁,目光同样投向夜空,乌云遮住了月亮与星辰,看不到一丝光亮,犹如这开启的乱世一样,看不到结束的一天。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压低声音问道:「兄长,你说我们兄弟二人,是否对大唐不忠?」

李抱玉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

「不,我们并非不忠,或许,我们已经是大唐最后的忠臣了!

占据河东的这几年,我们一直谨小慎微的守着太原府。

倘若朝廷能够拨乱反正,匡扶正义,我们交出太原府又如何?

倘若我们真的一心要争霸天下,几年前就动手了,又何苦等到今日?

可惜啊,如今的大唐,早已不是我们曾经效忠的那个大唐了。

李琬不过是皇甫惟明扶持的傀儡,韦坚更是霍乱朝纲的奸臣。他们,都不值得我们去效忠。

要不是顾忌李琬是太宗的血脉,今日我早就一刀将他宰了!」

李抱玉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和愤恨。

李抱真点了点头,他亦是摇头道:「是啊,真正的大唐,早已随着开元盛世的落幕而消逝了。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守住这一方土地,护佑一方百姓罢了。将来如何,谁又知道呢?」

李抱玉转过身,目光坚定看着李抱真说道:「正是如此。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根本。我们兄弟二人,必须牢牢掌控河东,才能在未来的乱局中立于不败之地。天下无主,谁有本事,那就谁来取!」

李抱真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兄长,如今你可是自封的河东节度使,手握重兵,威震一方。若是放在开元年间,怕是李隆基早就夷灭我三族了,你我兄弟二人岂能在这府衙闲聊?」

李抱玉摇头苦笑道:

「开元年间?那时的节度使,不过是朝廷的爪牙,罢免节度使也就李隆基一句话而已。哪像如今这般,各地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说到底,这都是乱世的自保之举而已。

干弱,则枝强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多简单一个道理,又何必多说?」

李抱真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兄长,你说……我们是否还有机会,重现大唐的辉煌?」

李抱玉沉默良久,缓缓道:「或许有,或许没有。但不管怎麽样,我们都要活下去,让家族兴旺发达。」

此刻他脸上写满了惆怅。

癌症晚期求神拜佛的病人实在不要太多,因为生活没有希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总要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

但一个人认为生活有希望,不代表他的生活就真有希望,很多时候只是个人的一种愿景罢了。

李抱真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铿锵有力的说道:「兄长说得对。只要我们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未必不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夜风轻轻吹动烛火,映照出兄弟二人疲倦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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