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郭家遗脉(1 / 2)
第620章 郭家遗脉
「你能治?」裴液微讶,他进入过面前老人的心神境,从来没想过那里还存在梳理清晰的可能性。
「灵术和医术不是一条路。」屈忻垂眸翻着箱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我们医士有医士的办法。」
「我以前看的话本故事里,这种病人往往是江湖神医看了摇头喟叹的。」裴液思忖道,「原来那些写话本的只为自己写着方便,竟是贬低了你们医道麽。」
「这种离魂一类的疑病怪症,确实是最无从下手,九成九的医典中对这种病症都含糊其辞,或者以讹传讹,或者囫囵挪写,没有可以确信的方子,以此而言,这确实是医道上一片浓雾。」屈忻打开了一包极细的针线,「不过泰山药庐不会对任何症疾避之以难,一切人身上出现的问题,我们都会解析得清清楚楚丶明明白白,付出再多成本也在所不惜。」
裴液肃然起敬,谦虚问道:「那这个要怎麽治?」
屈忻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的暗示是,你去把金面具叫来,我先跟她确定一下诊金。」
「……」裴液翻个白眼,站起身来,「本来就不会好好说话,还学什麽暗示。」
「是麽,崔照夜她们说我讲话太直了,不招你喜欢,我才学的委婉表达。」
裴液面无表情地朝她竖个大拇指,转身走出殿外去了。
片刻他跟在李西洲身后进来,女子捏着一封厚信,另一只手端着一方烛台,搁在桌上,道:「偏殿冷暗,屈神医若觉不便,可搬到主殿去。」
「劳殿下费心,不必了。」屈忻将刚刚写好的医单递与她,平声道,「病者年五十二,抟身之境,病灶在颅,症定为离魂,拟施以『灵枢叩心』之术,今日诊金计一百二十三两,详处在此,请殿下过目。」
李西洲接过来,低头扫了一眼:「本宫早耳闻『灵枢叩心』秘术,未料屈小药君竟肯于敝处一展。至于诊金不必再言,阁下每在朱镜殿行医一次,本宫皆奉三百两为答谢,有多之酬补,无少之退还,请切勿再言。」
屈忻素淡平冷的脸摇了摇:「针药之价,皆是前定;泰山医士,不受高禄。只一百二十三两便是。」
裴液瞪大了眼。
「那剩下的便捐与泰山医楼了。」李西洲亦不多言,将手中厚信搁在旁边案上,「屈神医晨时所求的病者身世背景,望能稍佐医事。」
裴液微怔瞧去:「这是郭侑的?」
李西洲轻敛裙裾,在案前坐了下来:「是,你查到他的那晚,许绰就朝仙人台索要了,这是一昼夜间检索到的信息。」
这案子摆得不远不近,刚好不干扰行医,又瞧得清清楚楚,李西洲就支颐看着。
朱镜殿里就这麽几个人,这时全在这里,李先芳端着热水来将老人头颅擦洗乾净,屈忻先取了一枚薄刃,簌簌地将遮盖头颅的苍发尽数剃了下来。
屈忻喂他吃了一枚丹药,这颗苍老的头颅就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时不时左顾右盼,只定定地望着身前的少女。
裴液竟真在这洗净的五官上看出一些年轻时的俊雅温和。
「病者我已查验完毕,没有其他伤病,一身修为也仍在。」屈忻取出针具,「裴液,你来帮我。」
裴液走上前:「做什麽?」
「这套针法需以温凉之真气包覆颅脑,但宫中禁绝渡气,我的真气进不去针里,就暂以你那火焰为替代。」屈忻穿针引线,将不知是何材质的细丝穿入针中,裴液这才瞧出那针竟然是柔软的,「然后以你这火焰引渡他自己体内的真气,为我们所用便是。」
「『温凉』是何等温度?」
屈忻朝他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烫我。」
裴液弹出一小朵火焰,悬在少女指尖下,很快指尖便有些红润。
「现在慢慢降低温度,至我说『可』时便停。」屈忻闭着眼静静感受着。
裴液依言下调温度,约过了五息。
「可。」
裴液停下来,颇觉神奇地看着那朵焰花,竟然真的精准感到了那种「温凉」之感。
屈忻将微红指尖在嘴里含了含:「这个感觉是行医常用的,许多药徒十几二十年都无法精准找到,因此药道难以更进一步。」
她将针具排在面前:「我每施用一枚针,你便以火焰顺着细线导入,包覆住针体。」
裴液认真点头:「但我还不清楚你究竟要怎麽做。」
屈忻一手搭在郭侑细枯的腕上,另一只手轻轻一弹,一枚细针便飞入了郭侑天灵,像是蝴蝶点水,那样轻若无物,螭火随线追上去,像是痕迹上滞后的水纹。
「所谓离魂之症,往往是因遭受剧烈刺激,从而身心脱离,身在现实,心在他境;以另一种方式理解,即是心与外界隔一层厚厚的障碍,因而对呼唤没有应答。」屈忻一边施针一边道,「心神之术看似直达病灶,其实难以疗愈此症。外人固可藉助其直入病者最深之内心,然而引导修复,其实是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
「为什麽?」
「因为你既没有经历过他的生长,也不能感同身受他的情感心绪,你进入心神境后瞧见的只是一片已经混乱破败的废墟。」屈忻道,「你不知它如何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也难以凭一人之力帮他将一切重建——或者即便重建了,那究竟是原来的他,还是你心中的他呢?」
「……原来如此。」
「因而药庐认为面对这种病者,还是要从外医治,缓步行进,方能修旧如旧。」
「能行得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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