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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犯颜直谏,读书百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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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此行也不是来八卦了,想了还是提起更重要的事:「也不知这一科,能有多少士子能留在京城。」

各科数目不一定,如今是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科,说不得就会多些名额。

这是变相跟李三才打听。

李三才听闻,不由笑道:「龙飞首科,自有广额之举,礼部已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逐渐走远。

只有石桥假山岿然不动,花草树木风中摇曳。

……

此刻,文华殿内外,已经是百官视线汇聚之地。

伏阙啊!

上一次还是高拱跟冯保斗法,让张守约在午门外跪奏。

现在张守约还在道州养老呢。

听闻张守约整天作诗,感慨仕途不顺。

如今这次,十馀名庶吉士丶翰林在文华殿外伏阙,事发突然,朝官都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纷纷佯装路过,想看个究竟。

文华殿外的空地上。

赵用贤与吴中行等人,已经跪伏了一个时辰。

皇帝和内阁仍然是无动于衷。

哪怕廷议结束,也并未见到皇帝和内阁出面处置。

最不对劲的是,不说派个内臣出来劝导一番,那锦衣卫出面驱赶总要有吧?

结果没有劝导,连廷杖都没有。

只有一行人心里不上不下地跪在文华殿外。

赵用贤以额触地的姿势一个时辰了,腿脚还好,就是腰有些不太舒坦。

一阵冷风吹过,又觉冷冽。

身旁的吴中行的声音传入耳中。

「廷议结束半晌了,为何还不见陛下出面?」

他们是廷议前就在这里跪着的,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按理说,无论是皇帝,还是内阁,都应该尽快处置,以期消弭影响才对。

赵用贤埋着头,身子半点不动,低声道:「我怀疑,此事陛下并不知情,如今要麽是在了解内情,要麽就是大发雷霆商议对策。」

外人也就罢了,他们这些翰林院出来的,多少了解皇帝。

这种事,皇帝八成是要过问的。

同时也有这个声望越过内阁,接见他们。

这也是他们挑在文华殿伏阙的缘故。

吴中行叹息道:「是非对错,一览无馀,元辅既然刚愎自用,还蒙蔽圣听,我等为了让陛下拨乱反正,如此也是逼不得已。」

「毕竟,熊敦朴平白蒙受冤屈,何其无辜?」

有些事,一旦进了流程,就很难自纠了。

要让上官认错,那可比登天还难。

但张居正这般做,就别怪他们把事情捅大,让陛下,让朝官评评理了。

当然,张居正会不会也是受了蒙蔽,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内了——必然是故意的!

两人就跪在地上,以额触地,说着悄悄话。

赵用贤却语气坚定:「无论如何,今日定要为熊敦朴讨个公道。」

吴中行动了动腰,嘟囔道:「还好我着了护膝,跪上一天也不是问题。」

「就是冷了点。」

这话刚说完,就是一阵冷风吹过。

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赵用贤正要说话。

恰在这时候。

一阵脚步声,在二人耳中响起。

待辨明是从文华殿内拾级而下时,二人都忍不住露出喜色。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

这次天赐的机会,正好给张居正一点颜色看看。

正这般想着。

「诸位选馆丶学士,咱家奉陛下的意思而来。」

赵用贤丶吴中行,乃至身后十馀庶吉士丶翰林,纷纷略微抬头。

偷摸扫视过去,待看到只有几名太监打扮的脚后,众人纷纷皱眉。

皇帝不出面,想派个太监就给他们打发了?

李进见众人蠢蠢欲动,连忙伸手虚按:「诸位不必起身。」

他笑道:「陛下说,他还要经筵,学业为重,现下无暇听诸位倾诉冤情。」

「诸位先等等,陛下下课后,自会召见诸位。」

说罢,他大手一挥。

身后的小太监,各自将手上的大氅一一披在几位庶吉士丶翰林身上。

赵用贤丶吴中行一征。

不约而同愕然道:「李公公……」

李进打断了二人。

含笑道:「如今天冷了,诸位要将息身子,伏阙这般久,恐怕已然是手脚冰凉。」

「陛下怜惜臣子,特意让我给诸位加件衣裳。」

赵用贤与吴中行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满是出乎意料的惊疑。

……

文华殿,经筵课上。

经筵是八月开的秋讲,本说至十月初二日免。

但因为内阁太忙了,停了几节课,便往后延了半个月。

此时,正在被伏阙的皇帝本人,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犹豫不决。

甚至殿内都并未讨论外边伏阙的事,而是在认真上着课。

朱翊钧正襟危坐,端拱听训。

「夫所以古之圣人,当事势之难,人伦之变,便有个善处的道理。可见子之事亲以承祧为大,以奉养为小,故必宗祊有托,主祀得人,而后祖宗之神灵可慰,父母之心志可悦也。以孝治天下者,其尚体而推之。」

张居正面色严厉,认真看着皇帝,逐字逐句道。

日讲官则是做好笔记,放在小皇帝面前。

小皇帝一般看向笔记,一边仔细倾听。

不时举一反三:「先生,朕明白了。」

「就比如,帝尧将两个女儿嫁给了舜,舜立刻听从了尧的命令,却没有回去与父母商议。」

「舜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告诉父母后他们不同意,那麽他就不能娶妻,最终导致无后。」

「告知父母后再娶,是为了遵从父母的意愿,不敢自行决定,这是礼法的基本要求。不告知父母就娶妻,是为了确保宗族祭祀的延续,不至于无后。」

「舜这是对孝道的灵活运用,也是舜的体而推之!」

「难怪圣人皆言,古今帝王之孝,莫过于舜!」

陶大临看着这一师一徒,恍若无事地授课听讲,难免心中佩服。

元辅也就罢了,没想到皇帝也有这份沉凝的心性。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文华殿外。

伏阙这麽大的事,里面竟然当没发生一样。

外面伏阙一个时辰了吧?

要是知道皇帝还在认认真真做学问,不知道是会欣慰,还是会恼怒?

皇帝举一反三之后,群臣纷纷赞颂不已。

陶大临回过神,连忙也敷衍地赞了一句——夸习惯之后,大家现在都是公式化地夸赞了。

张居正神情更为含蓄。

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甚至还告诫皇帝,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不要浮躁云云。

朱翊钧习惯了张居正的严酷,多少也明白前身是怎麽变得这麽叛逆的。

不愧是中国式家长。

他微笑颔首应是,开口道:「先生,孟子这话,学生明白了。」

「不过,学生又起了别的疑惑。」

这话一落。

陶大临悄然后退了一步。

又来了。

如今内阁的二人都是轮流值班,百忙中抽身给皇帝上课。

只因自从皇帝学问日益精进之后,他的疑惑已经不能由日讲官轻易回答了——问得太深了,动辄牵扯到儒法根基,国朝命脉。

这也是为什麽内阁太忙,经筵就要顺延。

非张居正丶高仪,外人没资格回答。

张居正更是饱受折磨,深有体悟。

他难得露出勉强的表情,面皮牵扯了一下,乾巴巴道:「陛下请说。」

朱翊钧先是起身朝张居正行了一礼。

而后才恭谨道:「先生方才说,以孝治天下者,其尚体而推之。」

用孝道治理天下的君主,应当身体力行,并推广孝道。

朱翊钧顿了顿,好奇道:「请教先生,我朝亦是以孝治天下吗?」

经筵课上的内容,张居正的话,一般会用《四书直解》,高仪的用《高文端文集》,男主有的是我写的,有的是缝补的,就不一一解释引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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