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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广开言路,竖眉瞋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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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夹在两头,一个人都惹不起,最后实在处理不来,只能无奈致仕。

等着补缺的宋之韩,当即拿出了内阁和吏部画押的任命文书,无缝衔接地坐上了知府的位置。

随后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解决定安伯的疑难,知府宋之韩决定重新梳理松江府的田亩。

与此同时,热心的乡人们,见高拱给脸不要脸,当即换上了百姓的服饰,没日没夜地咒骂高拱,堵塞出行的道路,恐吓女眷。

同时,南直隶言官张焕等,上疏弹劾高拱丶宋之韩等人,称这一对师生勾结,戕害百姓,鱼肉士绅。

随之一同到的,还有高拱的奏疏,称徐阶占据了松江府大半良田,松江府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兑现圣旨中的良田万亩。

同时还说,徐阶靠着良田欺压百姓,公然喊出「有闺女的种水浇地,有好媳妇的种好地,有烂媳妇的种烂地,没有女人的开荒地!」

横行至此,天人公愤,决请圣裁。

此外,还附上了松江府画印的田亩数,其中,松江府徐阶,占据田亩二十七万八千四百三十一亩。

两日前内阁票拟,给皇帝的意见是派遣御史去查,以及勒令徐阶归田,被皇帝给否决了。

栗在庭就是为这事来的。

一提起这事,朱翊钧就忍不住感慨道:「哎,定安伯这麽好的脾气,能被气成这样,朕都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气。」

栗在庭也附和道:「徐阶好歹是元辅老臣,怎麽能这麽欺压百姓呢?」

「臣听闻,徐阶致仕之前,家里人就是这般鱼肉百姓了,百姓们都以为他不知情,盼着他回乡。」

「徐阶致仕时,乡人夹道以迎,向他陈述冤屈。」

「臣都想像不到,这些百姓见识到徐阶的真面目后,会是多麽绝望。」

两人对视一眼,再度叹了口气。

朱翊钧这才说起为何驳回内阁的拟票:「内阁说,派遣御史去查,以及要徐阶直接将一万亩给定安伯,朕觉得不好。」

栗在庭竖耳恭听。

朱翊钧沉吟片刻,开口道:「首先这田亩,既然是百姓投献的,那终归是税太高了。」

「若是平白将田给了定安伯,百姓既无田,又无依附,朕觉得不好。」

「而且无端要徐少师归田,师出无名,朕不取也。」

栗在庭神色一动,有了些猜测。

直接还田都不收,这是非要给徐阶定罪的意思啊。

他忍不住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翊钧想了想,开口道:「其一,让松江府理一理税,苛捐杂税都梳理一番。记住,只有松江府,别的地方不要动。」

栗在庭点了点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自然都懂。

「其二,直接索要徐少师的田亩也不好,还是赎买吧,让户部出个几百两,别让徐少师受了委屈。」

「至于良田上的佃户,让定安伯好好安置一下。」

高拱的爵位都不世袭,别说这些良田了,他自然明白该怎麽做。

将高拱嗣子留在了国子监,就是两人的默契。

栗在庭应道:「臣稍后转达给元辅。」

朱翊钧继续说道:「二人的纠纷,派遣御史不好。」

「两名前首辅,又是三孤又是伯爵的,御史恐怕压不住。」

栗在庭迟疑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让海瑞办这事?」

恐怕有些分身乏术吧。

朱翊钧摇了摇头:「哪能这般过度策用。」

他看着栗在庭,突然笑道:「朕让朱希孝和陈名言,领北镇抚司去了,算算还有六七日就到松江府了。」

栗在庭眼皮一跳。

都快到松江府了,那不是一个月前就出发了?

眼下奏疏才刚到呢,这是演都懒得演了!

而且,连朱希孝都派去了,未免动静有些太大了。

朱翊钧看他这样子,有些好玩,开口解释道:「跟海瑞一块走的,到了两淮再分道。」

栗在庭掐起了时间算着,海瑞是十一月五日走的,如今是十一月二十九,那也就四五日的路程了。

想着,他便感慨道:「还是太远了,也不知道某些人什麽反应。」

……

朱希孝正站在甲板上眺望风景。

水面在夕阳下,映照出粼粼波光,好似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霞衣。

许是快要靠近渡口的缘故,两岸的人烟也多了起来。

偶有渔舟唱晚,悠扬的歌声随风飘来。

朱希孝的思绪随着波浪起伏,这是他第四次下江南,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朱少保。」

朱希孝回过头,只见海瑞朝他行礼,他也回了一礼。

「船只稍后停靠,清河清口渡,我与少保就在此分道吧。」

朱希孝愣了愣:「海御史不直接去淮安吗?」

淮安府淮阴渡也就在前面了。

漕运总督衙门就设在淮安,总督王宗沐和海瑞要办的案犯王汝言,也在总督衙门。

海瑞摇了摇头:「恐怕已经有不少人在淮安等我了,这段路走陆上,也好避开耳目。」

朱希孝皱眉,心中疑虑,追问道:「海御史要甩下这一营精锐跟锦衣卫?」

微服私访,那是话本的说话,真这麽干,就太轻佻了。

海瑞会意,笑着解释道:「自然不能如此,这一营留在船上,锦衣卫随我上岸,一同去总督衙门。」

朱希孝放下心来,拱了拱手:「那海御史一路小心。」

他还要去松江府,自然不会跟着海瑞去淮安。

海瑞回礼,转身回了舱中。

他朝跟在身后的骆思恭吩咐道:「稍后伱先去一趟漕运总督衙门,提前知会王宗沐一声。」

这是知会,也好让王宗沐心里有个底。

骆思恭年纪轻轻,却喜欢板着脸。

闻言反驳道:「海御史,陛下让我只跟着您。」

海瑞无奈,只能让顾承光挑个靠谱的锦衣卫去。

船只再度行了半个时辰,猛然感觉晃了晃,众人立刻知道这是到岸了。

海瑞看向焦泽:「焦副总兵,你随着船到淮安渡,直接去漕运衙门报导,我带锦衣卫先行一步。」

焦泽应声领命。

海瑞看了看身边的骆思恭跟陈胤兆,这才朝顾承光吩咐道:「走吧。」

不多时,在纤夫的拉拽下,大船稳稳停靠在了渡口边。

海瑞领着一行人下了船。

清口渡在清河县城东五里,地滨淮河,因为淮水荡噬,这个渡口人不算多,能补给物资也见少。

大船一般不会在此停靠,而是直接到前方的淮安渡。

此时往来的行人稀稀零零,大多是本地人,见一条官船靠岸,怕遇到麻烦,连忙避开。

海瑞出了码头后,扫了一眼,泥泞的土地,四周有些堂丶厢丶库丶橱,五脏俱全。

没有要在这里呆的意思,让锦衣卫牵来马匹,就准备直奔漕运衙门。

恰在这时,突然就有一人拦在了面前,拱手作揖:「敢问可是海御史?」

海瑞刚看过去,骆思恭已经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按在地上。

人群惊慌,不知发生了何事,狼狈鼠窜。

顾承光如临大敌,身后锦衣卫默契展开一个圈子,将众人围在中间。

海瑞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

皱着眉头看向不速之客:「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中年模样,八字胡,透露出一丝精明。

他即便是被按在地上,也不失恭谨,温吞道:「海御史不必紧张,是我家主人想见您。」

海瑞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

朝骆思恭吩咐道:「扔水里去。」

骆思恭立马抓着来人腰带,将人提溜了起来,就要往河里扔。

那人终于有些慌了:「海御史!当真!是我家主人见你!就在前面的酒楼等着!」

海瑞头也不回:「本官躲的就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苍蝇!本官现在去漕运衙门官署,若是想见我,不妨到此处找我!」

噗通一声,河水四溅,八字胡狼狈往岸上爬。

好容易游了回来。

他双手扒在岸堤上,探出头。

只见海瑞跟锦衣卫已经绝尘而去。

远处微微露缝的窗户,有些恼怒地摔地关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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