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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星心里记挂着这事,她根本顾不上休息,也小声喊了邓呈讳一声,邓呈讳和张合一边一个,半扶半架她一起进去了。

裴玄素一身染血的铠甲,在灯光漏出来的中军大帐范围之内,更显高大而嗜血无情,沈云卿是万万不敢捋这妹夫的虎须的,她也不敢有好奇心,站在原地望着裴玄素率着一群人快步进了那个大帐,油牛皮帘子放下来,就看不见了。

陈同鉴扯了扯她的衣袖,沈云卿回神,所有人都屏息着,轻手轻脚跟着何平往另一边腾出来的空帐子休息去了。

裴玄素脸色阴沉,快步进了牛皮大帐之后,他直接往太师椅上一坐。

曹青晔在帐外接上关节,已经被塞了解药,然后直接被拖进来,仍在邢架前的空地上。

大帐之内,灯光明亮得刺眼,偌大的太师椅上,裴玄素一身冰冷的玄黑染血铠甲,当中而坐,他左右有序林立了何舟张韶年唐盛冯维等等一干同样身穿铠甲的阉人,大半都是阉人。

曹青晔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裴玄素了,他和弟弟曹青晏,兄弟两人和他们的父亲曹闵不一样,两人小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童年少年的时候,他家、大姨母家、还小姨妈也就是裴玄素他们家,交往密切,他兄弟年长,经常去两个姨妈家小住的。

那时候,表兄弟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好。

所以哪怕知晓了江左夏氏,并因为是绝密,被父亲严肃告诫绝对不能告知第四人,包括他们的母亲和姨妈们,但也没有影响亲戚之间的感情。

父亲最后狠心决定牺牲小姨妈一家,又不得不动手杀害了无意中窥见一些事情进而忽然若有所感的大姨母——毕竟当年离开江左的时候,大姨母已经六岁了,她已经记住了不少东西,那些投靠亲戚的说法在特定勾起记忆的时候有些糊弄不过去了。

和父亲曹闵不一样,曹青晔曹青晏兄弟当初惊慌失措,险些让大姨母冲出去。

他们不敢想裴玄素,他们对裴玄素始终是有着愧疚着的,但父命难为,父亲决意在做,在父亲和表弟姨妈之间,他们最终只能选择父亲,一条道走到黑至如今。

立场选择上没什么好后悔的,他们是江左夏氏子孙,就是不敢想远在东都的小表弟裴玄素,一想起他们就坐立不安,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还不敢表露出来让父亲和其他人知道。

这一刻,突然暴露在灯光下,这个和昔年那个惊艳的少年青年已然截然不同,完完全全的是一个铁血凌厉又几分阴柔艳丽的阉人肤色眉眼形象的裴玄素就这么撞进眼帘。

心骇胆裂之余,过去那些愧疚不安的情绪就像井喷一样,曹青晔抬头,在裴玄素凌厉嗜血的阴冷目光之下,他不可自抑地颤栗起来,手脚还软着,拚命往后缩,阉人裴玄素和这样的目光,简直就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曹青晔从没想过吐口那三本蓝皮册子任何东西,他是江左夏氏的子孙,他对父亲感情很深,父亲一生孜孜以求回归江左夏氏,他就算死,也不能背叛父亲背叛家族。

但其他情感,在骤然抬头望见这个迥异的裴玄素那一刻,他就破防了。

裴玄素不费什么功夫,就知悉了当年的详情。

“……对不起,对不起,玄哥儿,我,我们,是爹!不,是家主让爹,不不,是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恶心的,非常冷酷无情的故事。

曹闵原来对姐姐和妹妹曹夫人是很好的,毕竟兄妹姐弟仓皇而出,江左夏氏内部各种变故,视他们如亲生,慈心抚养兄姐妹三人的伯母伯父惨死,只剩下他们兄姐妹三人在外相依为命。

但那一年,夏以崖突然亲自来到了曹家。

夏以崖从十二三岁开始,就借病借求学东奔西走,为复兴江左夏氏、为铲除叔父后为父母复仇夺回家主之位而奔走。

这人也确实相当有能耐的,工于心计,运筹帷幄,也敢于果决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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