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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腹近卫都知道,将军是怒的,怒而憋在胸臆之中,他们将军向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可见这封信多让他郑重以待又多么戳他的心,他此刻又是多么的痛心疾首的愤怒。

……

夕阳慢慢没入了地平线,什山关大营内外都开始掌灯了。这边用的都是牛皮纸大灯或牛角风灯,厚厚的牛皮纸晕光防风但光也钝,厚实的一团的感觉,黄昏与入夜交错,一片模糊的残红。

徐景昌已经把普通兵士的服饰换上了,进入什山关大营之内,他不禁深呼吸,紧握了一下拳。

他还很年轻,今年不满十九岁。

弥州十里花楼引起的那场映红半边天的大火,让他心底始终有一丝不安挥之不去。

但徐家脱离漩涡在即,他也顾不上理会这点无端的情绪,此刻紧紧咬着牙关,一门心思要为明太子办好这件事!

黄幸屡当然会见徐景昌,但尾随他而来的常尚峰张蘅功两名随扈就被挡在院子外面了。

这些不稀奇,毕竟以徐家少主身份动之以情,需要私人空间。

这一路西来,他们抓紧时间,徐景昌已经和五个人恳谈过,结果都是好的,那些人百般踌躇难安,最终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让旧主仅存的血脉顺利抽身占据了上风,百般思忖,最终还是退开了这一步。

算了,他们也不用那样煎熬了——在绝大部分旧同袍已经倒戈的情况下,孤身坚持,感受绝对不会好的。

包括孙维胜兄长孙维闵。

所以那个信笺上,寥寥一段,才会那么多的感慨和释然流泻而出。

但黄幸屡不一样,黄幸屡四十多岁的人了,戎马一生,实战无数,脾气固执耿介,意志极其坚定,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苦闷和孤独。

他有自己的看法和理想,并一条道路走到黑,从来未曾动摇过。

对方的手段越多,他只会越坚定越愤怒。

偌大的营区值房之内,陈设也不是什么好物,一如既往数十年的简朴风格。这是他自徐家残兵村长大,后来又考进徐家近卫营里开始从戎生涯,自徐祖父父子身上模仿着学来的,深以为然,贯注此生。

他这辈子获得的战利品和战功赏赐并不少,但除了不能转手的御赐物件,余者尽数投回残兵村中,后来残兵村没有了,又改投到值戍地附近的贫民身上。

一生威武,两袖清风,徐祖父昔年就赞过他,虽非他子侄,但心智理念极肖似青年时的他。

傍晚已深,暮色笼罩大地,一片暗色残红将消未消,值房之内已经点了油灯。

徐景昌有些紧张,但坚定地迈进,他执晚辈礼,对黄幸屡深深一揖,称之为伯祖。

黄幸屡乍眼看他那张极其肖似其祖父徐祖盛的年轻面庞,一瞬有种回到当年,他刚刚被选进徐家世子亲卫营时,那个硬朗严肃的青年一拍他的肩膀,勉励他,告诫他们。他当时才十四岁,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出来,弄得那青年将军露出一抹浅笑,他羞赧红脸,对方特地拍了拍他的肩,含笑勉励他“好好干!”的情景。

当时那青年将军的面庞近在迟尺,就是这个模样的,几乎一摸一样。

可偏偏,两者行事,是那般天差地远!

简直让黄幸屡痛心疾首到极点!

油灯旁,徐景昌坐在方桌边,说了一路这么多遍,他也有经验了,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姐夫也在,他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这事一撑,徐家的旧人都能到边军去,北边和南边战事少,那边安排得更多。我和四叔爷爷,小姑姑,也就能彻底脱身,回豚州老家去了。……”

徐景昌在说,黄幸屡一身黑甲大刀阔马在方桌另一个边旁坐着,高原渐起势的环境让他黑脸膛泛着微纁红,黑甲和赭色披风有种逐日黄土的色泽。

黄幸屡喉结滚动,静静听着,他不想徐家全身而退吗?不,他当然想!

可除了苟活之外,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啊!

黄幸屡不等徐景昌说完,他重重一拍案,霍地站起来,痛心疾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刚刚说,你从弥州而来,那弥州大火想必和你有关系吧?”

弥州大火,今天的邸报已经有了,让大小将领都震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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