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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的瓷瓶,连续吞服了几丸,粗喘着放下水囊。

他连续十多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胃部一阵烧灼般的绞痛,药丸空腹入胃刺激下这种绞痛越发剧烈起来,连整个心肺和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般的剧痛。

他扯过竹篮,黑黢黢的牢狱里,菜还剩下两个。但不管韩勃端过去放在他那边的几个,还是这两个,都是他爱吃量大又管饱且好刻化的,除了撒掉的那瓮子羹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水囊,装了稠的肉粥。

粥熬得很黏稠,米都熬成了油,肉剁成很碎的肉糜,他直接喝就行了,暖胃又好克化。

即便他疼得什么都吃不了,还有这囊粥和那瓮羹。

裴玄素打开篮子一看,他不禁仰头,忽涌出一种热意在眼眶。

阴沉沉的内心,阴霾分开,分出一点微光。

裴玄素勉强压抑着情绪,先把水囊的粥都喝了,还有那半瓮子的羹,之后又勉强吃了一点主食和菜。

他把剩下的连篮子一推,推到韩勃那边去了。

裴玄素慢慢栽下,躺在黑暗里的旧草上,他头顶就是方才被他划得连短匕都崩断的墙壁,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那深达半寸的划痕。他牙关紧咬,表情有些狰狞。

韩勃这些天饿得狠了,嘶嘶索索几乎把饭菜全吃完,剩下的拨到一个碟子装回篮子里,他凑近铁栅栏,抬眼环视黑黢黢的牢狱,侧耳倾听,这才极小声说:“你有把握吗?”

裴玄素喉结动了下,他声音有些嘶哑:“八成。”

那天邓呈讳自崖下折返,除了是山岗惊讯之外,还给裴玄素带回来了一则重要讯息。

——他们先前,在大公主楚元音那里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除了邓呈讳以外,同去的其实还有杨慎。同时裴玄素当时极度紧绷之下,杨慎带来的人是在外面随时待命的。

但杨慎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人认识,也没有知道他的。

裴玄素历来有备无患,他当初在大理寺狱也顺手发展了几个狱卒当人手,没想到还这么快就用上了。

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他是有消息来源的。

再加上方才询问沈星的确定。

——刚刚出事那几天,他把握最多五五之数,但后续冯维他们一直没有异动的话,那几率该是往上升的。

现在就差,人能不能熬到开口说话了。

如果不能的话,那他只能从他原先放的那几个狱卒下手了。

但,裴玄素不禁紧紧攒拳,那就代表他什么都没有了!从今之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高居万人之上。

换了哪怕去年,他宁死也从未想过这个方向的。正如当初高烧濒死醒后,沈星小声劝他,要不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但他却毫不迟疑一头扎回宫里,冒着随时暴露非阉人的身份身首异处都要回去。

裴玄素服了药之后,胃袋绞痛和体内那种一阵冷一阵热的不适感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他闭眼眼睛,想起当初医馆的偏房里,那个晶莹剔透稚气有些怯怯的小女孩,和今日长大了很多在外替他不顾一切奔波、刚才含着泪说到他替收葬从今以后替他祭扫父母照顾兄长的妙龄少女。

人还是那个人,清澈的眼眸还是那双清澈眼眸。

微雨纷飞中,黑暗的牢狱中,她的美好从来未曾改变。

要说裴玄素唯一意料之外的,就是沈星所为,他明明让人百般阻拦,可偏偏她还是做了这么多。

连一直眷恋的大姐和徐家都彻底断了藕断丝连转投的可能了。

这样的一个人儿,就像长在他的心坎上那块肉。

他又怎么割得去。

撕扯到了最底部,这一份情感死死扯着,他终究是舍不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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