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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镜子——可爱的涂鸦装饰,估计是从青梅那里拿的。

照向这边。

小小一面镜子只能找出片苍白的脖颈皮肤。乌青指印落在上面,透出骇人的冷色。

松田伊夏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惊醒。

有段时间他开始整宿不睡,夜晚是哲学家的温床,但他脑内没什么存在主义的难题,念头比现在床台上方的白炽灯还亮。

梦里动手的是别人,但真正收紧五指的是他,所以恨意与杀心到底该算作谁的。

想不通,干脆不再想。

他闭了闭眼,面前又出现白炽灯,再次回到咒高的医务室。

五条悟让到一边,在迟迟归来的校医家入硝子面前摊开双手,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校医瞥了他一眼,觉得对方的保证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功效,但手上检查的动作没停。

“恭喜。”半响,家入硝子摘下口罩,神色淡淡,“现在还是人。”

松田伊夏这么多年也没想到会被宣布是人的这天,眉毛一扬,没什么反应。

于是家入硝子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没带什么明显情绪地扫过指痕和旧疤:“要给你开安眠药或者镇定剂?”

松田伊夏大概从小就没长羞耻神经,衣服和装饰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这样躺了半下午也不羞不恼,还能迎着对方眼睛说话,语气透着轻飘飘的随意:“不用。”

被询问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也并非其他,只想着没想到咒高的医院还挺现代先进,连西药都有。

对方点点头,照例嘱咐:“注意控制情绪,如果再这样变下去就不一定是人了。”

把两边固定用的搭扣解开,她这才说了句“可以走了”就带着数据回了自己研究用的小房间。

少年这才从床台上坐起来。

五条悟随手把上衣扔来,他披上,好像又裹上了层严严实实的皮。

一件件穿上,随手束起半长卷发,鼻腔里是每个诊所都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转头,白发男人抱臂靠在药品架上,一只手抬起,指尖挂着串钥匙甩。金属和挂坠碰撞,发出一连串声响。

松田伊夏随手一摸口袋,自己的钥匙串果然没了。

五条悟丝毫没有拿了别人东西的自觉,他伸了个懒腰,因为个子高,手臂和腿都显得分外修长。

“长高不少。”几步走来,将手臂搭在少年肩上时,他道,“走。错过了新生开学团建,只能好心的五条老师带你去吃饭了。

真实发生的事情远比电影小说荒谬,他当了一个多月死刑犯,然后突然又变成高中生,还被看上去比起老师更像坏蛋的白毛拉去过迟来的“升学宴”。

五条悟在路上买了个蛋糕,原因里夹杂了百分之九十的个人私欲,在得知对方不爱吃甜的以后象征性切了一角递过去,然后自己连蛋糕托盘一起将剩下的包圆。

位于商业中心的餐厅装修雅致,屋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装饰功能远大于照明功能的灯在角落里闪着暖光。

竭力营造出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

好像只有和松田阵平吃饭,两人才会不约而同地走向那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坐在同一侧软椅上看老旧的彩灯,体温在相贴处熨开。

点完菜,黑卷发男人坐回自己那边,在站起时会用手搭住男孩的肩膀,轻触即分。

松田伊夏坐在商场的餐厅,却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坐在这里,听着对面刚认识一个月的白发男人说话。

桌上摆盘精致的菜腾出热气,另一半的他透过热气,看见模糊的、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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