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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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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才露了鱼肚白,解去宵禁的晨钟便传来“咚”一声闷响,沉沉传透香海县城的青檐石瓦。

街头巷尾随之弥漫出丝缕水雾,道旁店铺才陆续开张。沉寂整夜的小摊小贩却已经冒头,到处支起锅子笼屉,馒头蒸饼,馄饨大包,应有尽有。

叫卖吆喝声便也似热气般越涨越高,转眼间就给小县城染上了白日才特有的热闹烟火气。

只不过要说这街面上最热闹的摊档,还是要数白玉巷头前头。

白玉巷地处偏僻,来往的人更是三教九流。

清晨正是上工的时辰,等待的人群将摊子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半是催促,半是打趣,只围着摊子上的小女娘起哄:“小娘子,你这糖饼好是没好?咱们不似你悠闲,急着上工,可没功夫在这地方厮磨。”

小老板娘闻言,也不急脸,只立时漾出几分甜笑:“您且只多等半刻,总要新出锅的才好吃不是?”

“若是提前做好备着,现下凉了,叔叔伯伯们吃着不香,费嚼呢。”

小摊一头架着油锅,另一头则用竹木架担着面盆糖罐,打理得井井有条。

小老板娘年岁不大,鹅蛋圆脸上缀一双杏眼,饱含着机灵劲,樱桃朱唇弯弯翘,见人迎面三分笑,撒一眼便令人心生喜爱。

她虽尚在留头的年纪,可浑身打理得却格外干练。鬓边的碎发皆用头油贴得一丝不苟,后头一把发丝儿,也都被红绳绑束起来。

一身短褂利利索索,腰上那围裙更是白得发亮,从里到外透着整洁。

旁的人即使不言语,也足瞧得出,她做的吃食必然干净。

她眼下虽还说着话,手里的活却仍有条不紊半刻不慌。

面团被迅速分成小份剂子,擀作大小均等的面饼。面粉赶天亮之前便使开水烫过,还揉了一挑猪油进去,如今早已醒放得色白如玉,松弛又柔软。

一排圆饼挨着个包上拌了芝麻的红糖馅料,在小老板娘灵巧的指间迅速几下翻折,再一压一擀,便立时变成了几张带馅儿的面胚子。

另一头的锅早已经热得蓄势待发,只需刷一层薄油,让饼胚“呲啦”一声摊开,芝麻合着新麦的香气,便顿时在热油的催化下扑面而来。

烫过的面剂断了生,只稍稍一烙就能出锅。

薄油并不沾面皮,小饼也烙得透出诱人的焦黄,氤氲的香气成了无声的招牌,凑上前驻足的路人也不由得越来越多。

“烫面小糖饼,流心的。”

“您拿好,仔细烫。”

新出锅的糖饼外表焦酥却不油腻,轻轻撕开,充盈清透的糖馅儿就会缓缓流溢而出。

一口下去,甜香焦香和烹过的芝麻香气便一齐在唇间弥散而开,昏睡一整夜的精神登时便被唤醒,仿佛干活也有了劲,吃得人甭管是口中还是胃中,都只一个劲觉得熨帖。

一锅糖饼顷刻售罄,新的面胚后来居上,排在后头的人也只能眼巴巴瞧着前头的人大快朵颐。

“只要两文钱一个。”

“现包现卖,又香又甜。”

人声夹杂着火炉烹油的“嗞嗞”声不绝于耳。

天色早已经大亮,小饼也一锅连着一锅,转眼之间就卖空五六锅有余。

人群来来往往,聚了又散。

上工的时辰转眼已然过了个差不多,摊子周围的人也总算是见着了边。

盛着糖饼面剂和糖馅盆碗早已见底,取而代之的,则是架子上收钱的方盒早被铜板密密匝匝得盖上一层。

眼见摊档终于得闲,小老板娘带笑的眉眼这才松了松,停下快要擀出火星子的擀面杖,捏捏发酸的肩头,长长舒开一口气。

她倾一碗清凌凌的水,只想着喝水歇一歇。

然而水还没来及灌到唇边,周遭忽得传来一阵嘈杂动静,路人们的视线纷纷被引到了街头的酒楼门前。

摊档周围的路人也跟着纷纷皱起眉头:“哟,这定是哪里来的官兵吧。”

芫娘顺着路人视线的焦点瞧过去,只见的人群里簇拥着几个身姿劲挺的行伍人,一路高调地往酒楼里头去。

那酒楼的掌柜,自也点头哈腰地站在门前相迎。

白玉巷鱼龙混杂,往常倒也不少见官兵之属。

芫娘也不知这是些什么官差。

只是目所及处,这次的官兵身着绀青色的曳撒,腰上横一条革带,瞧着和往常的倒是格外不同。大抵是因为这群官差的头衔大,故而比县衙里的衙役们都要英朗许多。

但最点眼的,还要数跟在一行人最后的那个。

那小官爷在一行人中看着年纪最小,却生的最是颀长俊朗。

他眼中总透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睥睨散漫,走起路来,更丁点不似前头几个官差那般中规中矩。但饶是如此,装进他那瞧来便矜贵的躯壳里,倒俨然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不羁。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可却独独挡不住这么一个人。

他眉宇间虽带着几分傲气,但又和香海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一点也不一样。

他分明跟在官差最末,却反倒像是这一群官差的头儿。

芫娘再香海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她觉得有趣儿,目光便一下子在那小官爷的身上定住了。

只等着一行官差都进了酒楼,外头驻足而观的路人仍尚未离开。

掌柜生怕扰着贵人用饭,直等着他们都进了厢房,这才支使小二们忙不迭将门口的路人纷纷驱散。

如今这莅临酒楼的不是旁人,那是京中来的锦衣卫官差。

能伺候京城的官差一回,是足以侃侃而谈好些年的资本了,故而掌柜是半点也不敢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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