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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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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天幕将暗。沈府的管家将沈雁清与易执一同迎进门。

易执再过五日就要成婚,人逢喜事精神爽,满面笑容说:“今儿个我亲自上门送喜帖,你若是不款待一番,枉费你我多年交情。”

二人先去拜访了沈家父母。沈母要留人在院中用晚膳,沈雁清道:“纪榛还在主院候着。”

他存了些隐秘的心思——纪榛曾三番五次吃些莫须有的酸醋,如今易执将要完婚,又特地走了这一遭,往后纪榛就不必再揣测他与易执的情谊。

易执随手拿喜帖做扇子,“你并未告诉纪榛我要过来,别是没准备我的膳食吧?”

沈雁清夷然道:“沈府少不了你一双筷子。”

易执见着好友疏朗的眉眼,哈哈大笑起来,“沈雁清,你可真是.....”他啧啧道,“早如此不就好了,成日板着一张脸,莫说纪榛,老虎见了你也要退避三舍。”

他又有些感慨的,“你我皆在朝中为官,圣意难测,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现下这样也好,纪家虽是没落了,好歹纪决保住了性命,能给纪榛留个念想。只是纪家到底是废太子一党,今日三殿下不计较,难保他哪朝会秋后算账,你往后定要小心行事。”

沈雁清并非恃才傲物之人,其中利弊自清,他颔首,“多谢。”

易执素不爱掺和朝堂纷争,点到为止,又笑着谈自己的婚事。

二人到主院时,主厢房的烛亮着,却不见纪榛的身影。

易执揶揄道:“知晓我与你无缘,连防都懒得防了。”

沈雁清随意唤来奴仆问:“少夫人何在?”

奴仆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大人,您去上朝后不久,少夫人就叫小的们收拾西厢房,不到午时就搬过去了.....”

沈雁清眼神一滞,唇角往下抿,进屋查看。只见主厢房里少了几个放置物件的箱子,大部分属于纪榛的东西都消失无踪,唯独镜台上的木匣还在原处。

易执本是高高兴兴来送喜帖,还以为沈雁清与纪榛早琴瑟和鸣,未料到夫妻二人竟到了分居两房的地步。纵然他与沈雁清相识多年,也颇替好友感到尴尬,轻咳嗽两声后问:“这是,闹别扭了?”

沈雁清面色微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终道:“去西厢房。”

易执无意卷入夫妻俩的矛盾里,连忙把喜帖塞给沈雁清,“还是由你交给纪榛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要办,这晚膳留着下回吃。”

“好,我就不送了。”

易执一走,沈雁清便拿着大红喜帖绕过走廊径直走向西厢房。

这处屋门面北,冬日刮寒风,纪榛最是畏冷,竟躲他躲到了这里。

方走近就听得吉安的声音,“公子,这花生米好生酥香,你快尝尝。”

纪榛语气轻快,“我觉着这香米蒸糕也不错。”

沈雁清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前往里瞧。屋内银炭滚滚,纪榛裹着厚厚的狐袄,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暖炉边烤火,脸蛋被烘得红扑扑的,正抓着块松软的花形黑米蒸糕有滋有味地吃着。许是当真喜欢,近来总是愁苦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那我明日再去市集买了给公子吃。”吉安蹲在一旁嚼着花生米,还想说话,先看见了窗边的人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待看清来人才爬起来,“沈大人。”

纪榛往窗边看去,腮帮子微鼓,看着乖觉又灵秀,只是眼里的笑容明显淡了许多。

他把半块米糕塞进嘴里,亦站起身,沈雁清已经推开了房门。

纪榛拍拍掌心的糕点碎屑,未等沈雁清先开口,先将满腹的草稿托出,“你散值了,我有事和你说。往后我想住在西厢房,东西我自个儿都搬好了,不该拿都都没有拿。”

沈雁清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黑瞳里倒映着燃炭的烨烨火光。

纪榛等了会听不见回应,心里打鼓,又恂恂地说:“你不喜欢我出府,我就待在这儿,成吗?”

沈雁清抬步进内,支走了吉安,手抚过木桌,回身缓缓坐了下来,这才抬眼道:“你不曾与我商讨过。”

纪榛抿唇,犹犹豫豫地开口,“可你住东厢房时,不也未曾与我言说吗?”

他自觉占了理,可真实想法是绝不能对沈雁清说的,于是又低声补充,“我只是觉着这里清净.....”

沈雁清细细打量着纪榛,将对方的谨慎和仓惶都看得一清二楚。纪榛不是喜欢这儿,而是想离他远一些。

“易执方才来过。”沈雁清勉力压下想要诘问的念头,将红帖递出去,“给你送喜帖。”

纪榛眉梢一动,慢悠悠伸手去接,打开来看,果真是易执和林家小姐的请帖。大红喜帖请画工描了比翼鸟的图式,他抚摸着活灵活现的画笔,不禁想到他与沈雁清的婚帖。

他与沈雁清的婚帖画了并蒂莲,意寓夫妻同心,伉俪情深。这样美好的愿想,他已经很久不去做奢盼了。

纪榛抬眸笑了笑,“就在五日后。”

沈雁清的目光太深,深得纪榛看不明,他只好挪开视线,咕叨着,“真好,真好.....”

不知为何,纪榛忽感有些鼻酸,他重重地呼吸两次,走到镜台旁将喜帖收好,方转身就被抱了个满怀。

沈雁清双臂拥着他,低声,“我命人将东西搬回去。”

纪榛不说话。

待沈雁清要叫人时,纪榛才鼓起勇气看向对方,定定道:“我不想搬。”

沈雁清沉声,“西厢房冬冷夏热.....”

纪榛慌忙地错开两步,“可我就是想住这。”

沈雁清皱眉,恍惚间仿佛见着了从前有气性的纪榛,一时无话。半晌,无可奈何道:“随你。”

等到纪榛领略了什么叫做冬冷夏热,自会搬回主屋。至于旁的,沈雁清说不清是不愿还是不敢细想,一旦想明白纪榛搬离主厢房的真正意图,怕是锥心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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