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2 / 2)
「额……」
他是真用力了,拉得脸色先变红,等要变紫时,才松开。
起身,走出房间。
田老头看着自家少爷如此狼狈不堪的脸色,不禁怀疑先前在里头,二人是不是打了一架?
那少年郎如此虚弱了,还能把自家少爷打成这样,这伤,果然是装的!
赵毅站在栏杆处,下方,薛亮亮正在和那两个尸蛊派的人促膝长谈。
薛亮亮正在分享经验。
白家为了能生子,保证自家畸形的传承,背后其实是付出很大努力的,相当于是一种秘法。
这些,薛亮亮自然是不知道的。
也幸好他不知道,所以才能从玄而又玄的角度,为这二人进行开解。
要真是讲起具体的乾货,那就容易露馅了。
而尸蛊派二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后,再加上本就知道此事艰难,所以才对薛亮亮的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更信以为真。
他们看薛亮亮的目光,如同看那图腾显灵,特意派来对自己赐福的恩人。
哪怕如此,站在二楼的赵毅,依旧认为薛亮亮是装的。
皇帝的新衣,其实并不难点破。
只需自己说几句话,或者假装意外地做几件事,然后,那俩现在被「收服」的尸蛊派二人,在发现自己被欺骗后,只会更加愤怒,疯狂对薛亮亮以及屋子里的这些伤员进行报复。
然而,正如李追远所说,他不敢赌。
哪怕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也依旧不敢去赌那一丁点的风险。
当初在石桌赵家,自己站在屋顶,少年站在下面。
少年抬头看向他,说道:「我就站在江上,你敢下来麽?」
那一幕,给赵毅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真怕自己前脚出手,那少年后脚就马上站起身,对自己说:感谢你给了我合理杀死你的理由,不用给你那位先祖面子。
赵毅的「意外」与「解释」,只能对天道说,但站在少年角度,他的行为就已经构成可以进行报复的因果了。
全员重伤,留一个普通人在这里演戏装高手。
这他妈的简直是在用直钩钓鱼!
还不如双方都健健康康的,组队一起解决邪祟时,自己再和他勾心斗角呢,这样自己心里还能踏实许多。
赵毅心下一横,他再次转身,「砰!」的一声,推开门,走回房间。
少年躺在床褥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毅:「有句话,需要你配合说出来,你应该知道是什麽话。」
「知道,但不说。」
「算我求你!」
「没用。」
「走江路上,百舸争流,却亦秉持正道,我们是对手,却也是护卫天道之人。我,赵毅,不会对你行趁人之危之事!」
「还是怂。」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毅要疯了。
这家伙,居然连配合演一下,好让自己一个道心安稳都不愿意!
李追远很是勉强地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赵毅,说道:
「走一浪是一浪吧,能积攒多少功德就积攒多少,等走到最后,路变窄了,真正碰上我时,就自己识趣地让开。」
赵毅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开口道:
「先祖笔记上,曾记载过相似一幕,曾有一位天赋心性皆惊人者,站在先祖面前,让先祖不敢抬起头。
先祖用文字形容说,他就像是拦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山。
后来,他死了,那座山,也就塌了。
你知道,先祖当时做何感想麽?」
李追远可以随意对待赵毅,却不能对赵无恙不敬。
也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来一句「你先祖也是怂」。
李追远:「你先祖应该很伤心。」
赵毅闻言,身形摇晃,几乎站不稳。
每一代龙王的笔记,都是禁忌之物,即使是家族里,也没多少人有资格看,更没多少人敢去看。
所以,少年绝不会是偷看过笔记。
赵毅手撑着门框:「你比我,更懂我先祖。」
李追远不再吭声。
赵毅继续道:「有时候,身前有一座不得不服气的山,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但笑到最后的,才是那个笑得最好的。
李追远,
哪天我要是听到你死了的消息,我也会伤心的。」
「矫情。」
赵毅耸耸肩,转身走出门,手指着下方两个尸蛊派弟子说道:
「要麽按照约定,继续带路,去下一个你派记载的危险之地。
要麽,现在就在这里开战,我就地斩杀了你们!」
两个尸蛊派弟子面色变冷,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二楼的赵毅。
随即,他们起身,向坐在那里的薛亮亮恭敬行礼。
薛亮亮对他们鼓励道:「加油,有志者事竟成。」
二人投以感激的目光,一人留下一包东西,放在薛亮亮面前,然后转身,走出了土楼。
薛亮亮不知道这两包是什麽东西,他受之有愧。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能给予他们什麽实际帮助,只是提供了情绪价值。
赵毅:「我们跟上。」
顿了顿,赵毅又开口大声喊道:
「我不会让他们回来的,他们但凡回来,就是我故意放的!
你李追远接下来十天要是发生什麽意外,那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喂,我说,你小子可别为了害我故意自杀!」
屋子里的李追远闻言,翻了个白眼。
说完这些话后,赵毅带着他的人,也离开了这座土楼。
李追远知道,本质上还是赵毅不敢赌。
但赵毅却能退而求其次,模仿出了其先祖的心境,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九江赵因赵无恙而立家,当年的赵无恙怕是和熊善差不离都出身自草莽,可他却能走到最后成为龙王,这样的人,真的是相当不简单。
熊善就没有这种心性,所以他注定失败,走不远。
薛亮亮上了楼,推开门,小声问道:「小远,还用继续演麽?」
「不用演了,辛苦你了,亮亮哥。」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们现在……」
「让我先睡一觉。」
「好,那个,他们在隔壁房间,也留下了些药丸,分门别类的,一人头边放着一瓶,不同颜色。」
「喂给润生他们吃吧。」
赵毅既然决定不赌了,那自然就会做顺手做人情,聪明人不愿意冒风险是本能,利益最大化也是本能。
再说了,这小子走江时,身上肯定带足了好东西,九江赵家的灵丹妙药,不吃白不吃。
「好,那你好好休息。」
李追远闭上眼,睡了一整晚,醒来后,李追远让薛亮亮把那药丸化开剩下的药又热了,端给自己喝,喝完后又睡了过去。
那颗药丸化了三碗,李追远睡了三觉。
醒来后,虽然依旧身体虚弱,但已不至于浑身无力。
他去隔壁看望了一下夥伴们。
润生和林书友都醒了,但下不了床,这是正常现象。
他们每次使用压箱底的招式后都会这样,而且,应该是因为吃过赵毅留下的药丸,他们的苏醒时间,比往常提前了不少。
阴萌和谭文彬还在昏迷。
看来,赵毅留下的药丸,对阴萌的毒,没什麽效果。
这……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李追远从阴萌包里,取了些贴着解毒标签的药瓶,分别打开来仔细闻了闻,选了个药性最温和的,让薛亮亮混着热水给她灌下去。
对这个,少年也不敢乱配。
但喝下去后没多久,阴萌就开始呕吐,吐出了很多黑水。
见有效果,李追远就让薛亮亮一天三次丶一次一瓶盖混水,继续喂。
那只蛊虫,依旧被阴萌攥在手里。
这似乎成了她的执念。
那两根长长的黑须,让李追远想起南方的蟑螂。
少年用手触碰了几下黑须,黑须这次没有反应。
希望它的生命力,也能像蟑螂那般顽强吧。
倒是谭文彬,眼窝凹陷,面容憔悴,现在还醒不来,有些奇怪。
李追远回想起那遍布壁画的孩童涂鸦,他怀疑,谭文彬还没苏醒的原因是:那两个怨婴吞了太多壁画上的怨念。
原本谭文彬双肩挑两个怨婴,就已经影响其生活了,这下子怨婴吃得太撑陷入沉睡,连带着让谭文彬也负担太重,无法苏醒。
李追远把赵毅留给谭文彬的药瓶拿起来,倒出几粒至掌心,然后放在鼻前闻了闻:
地黄丸?
「亮亮哥,继续给彬彬喂这个吧。」
「好。」
「这个不用一次一粒,可以一次多粒,算了,一次一把吧。」
「啊,那我之前是喂少了。」
崔昊和李仁还躲在赵君庙里。
李追远懒得管那俩货了。
不过,在他恢复行动能力后,薛亮亮会隔天抽空去赵君庙那儿,给他们丢些补给。
又过了几天,林书友可以下床行动了,还是比以往要快不少。
除了赵毅留药的原因外,怕是也有阿友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符针的冲击,当然,更可能先适应冲击的是童子。
接下来能下床的是润生。
俩人虽然干不了重体力活,但好歹可以分担照顾人的压力。
冉大成上次在苗寨喝酒喝多了,宿醉了一晚,第二天他没找到拖拉机,以为被偷了,是一路噙着泪走回的村寨,等发现拖拉机后,喜极而泣。
薛亮亮对他表达了歉意,并承诺会帮他安排,等施工队回来后,继续由他来负责后勤采购。
施工队确实要回来了,年后复工晚了很多,因为要在附近县里重新招工。
主要是去年工地上发生的意外太多,导致很多工人领了工资回去过年后,不敢再过来应这个工地了。
阴萌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手里攥了这麽久的蛊虫。
见蛊虫一动不动,她发出一声尖叫,以为这只被自己从万虫群中挑选出来的毒不死,被自己活生生握死了。
但当阴萌倒了些毒药想给它来点刺激时,这家伙又马上吓得精神起来。
阴萌气急败坏:「你居然在装死!」
薛亮亮被尸蛊派二人赠予的两个小包裹,里头装的是黑色的类似龟苓膏一样的东西。
经阴萌检查,这是上好的蛊虫饲料。
对蛊师而言,这确实是最合适送出的礼品,总不能送薛亮亮两只蛊虫吧?
薛亮亮自然就把这两包东西送给了阴萌。
他也会偶尔感慨一下,不知道那一对成功了没有。
真实情况是,那俩人被赵毅当作寻找线索的工具,能不能从赵毅手下活出来都很难说。
但这就是命。
施工队来的前一晚,谭文彬终于苏醒了。
醒来后,谭文彬仰起头,两眼无神,发呆盯着天花板,说道: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我一直在吃东西,我担心我会因此得了厌食症。」
林书友:「谢天谢地,彬哥你终于醒了,要不然把昏迷的你带回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嫂子解释。」
润生:「马上风。」
谭文彬醒来后,当晚,李追远和他坐一起,把先前的事包括赵毅的事,给他又讲了一遍。
这是身为团队第二颗脑子,应有的优待。
谭文彬听完后疑惑地问道:
「小远哥,你说那个男孩因为你的遮蔽忘记了他的蛊童哥哥,这能理解。
但他妈,就是那个老变婆,不就死在他身边麽,他为什麽不用那个镜子秘术,暂时『复活』他妈?
虽然是他亲手杀的他妈,但他要真把他妈『复活』,我觉得他妈,大概率还是会帮他来对付小远哥你。」
李追远把瓶子里剩下的地黄丸全部倒出来,递送到谭文彬嘴边。
谭文彬张开嘴,跟嚼糖豆一样全部吃掉。
把瓶子放下后,李追远回答道:
「因为他和赵毅一样,不敢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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