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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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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终于找到靠山似的,被皇帝记住的狂喜过后是委屈,何谨差点就在皇帝面前落下泪,“陛下赐奴婢的扳指,叫贼……他们抢去了!”

此言既出,赵珩愣了下。

纵然相处不多,赵珩也知道姬循雅御下极严,敢骚扰地方,掠夺百姓财物者,必死无疑。

少年人眼窝浅,眼泪就蓄在眼眶里,要落不落,赵珩最看不得这个年岁的小孩哭,即便样貌差了千里,也让他忍不住想起太子。

何谨眼前一白,他抬眼,却见是陛下给他递来了帕子。

“谁抢的,”皇帝笑眯眯地问道;“朕命人给你要回来。”

更何谨还是他指名要的内侍,哪个军士胆子大到敢抢御赐的东西?

少年哽了哽,道:“奴婢,奴婢不知,奴婢只听旁人管那个要奴扳指的叫燕大人。”

赵珩由衷地:“嗯?”

燕朗与燕靖思皆不是贪图财物目光短浅之辈,而且,赵珩相信,靖平军内,无人敢违背姬循雅的命令。

赵珩蓦地形成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莫非是,姬循雅?

但转念一想,姬将军而今权倾朝野,莫说要一枚翡翠扳指,便是要条玉脉,必有人心甘情愿地奉上,实在无去夺内侍东西的必要。

见何谨委屈可怜地望着自己,眼泪将落未落,他顺手摸了摸何谨的发顶,笑道:“待朕命人要回来,若寻不到了,朕再给你旁的。”

何谨抬头,隔着朦胧的眼泪看赵珩,帝王浅笑晏晏,神色柔和得近乎于劝哄,叫人险些生出些妄念,想要,得寸进尺。

何谨抓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

他不大时便在宫中服侍,惯会察言观色,心知皇帝自大难不死后性情大变,见好辄止,忙道:“谢陛下。”

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他将帕子小心地放入袖中,以肘撑地快速爬起来,跪到赵珩面前。

少年人还在长身体,没那么高,饶是跪直也要仰面看赵珩,双眼微垂,不敢直视天颜,间或抬眼时看向赵珩的眸光却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其中的仰慕崇敬,小声道:“陛下待奴婢如天之恩,奴婢百死难报,唯有结草衔环服侍陛下。”

赵珩揉了揉掌下柔软的发旋,慢悠悠地拿开手,笑着反问:“如天之恩?”

何谨身体一僵,忽地想到了什么,立时叩首,道:“奴婢自蒙陛下圣恩,得以出宫后,便悬心不已,恨自己一时被鬼神蒙了心志,未能留在陛下身边,故而日日在城外徘徊,想着若能再见陛下一次,奴婢便死而无憾了!”

何谨去而复返,逃到宫外固然前路未卜,但留在

赵珩身边,更危险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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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循雅把何谨放到他身边,是想做什么?赵珩心道。

没了个玉卿,又送来个谨卿?赵珩为自己这个想法一哂,“起来罢。”

何谨悄然抬眼,见皇帝已在看书了。

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何谨不知皇帝信了没,若是信了,又相信几l分,撑着起来,道了声是,利索地起身。

先前他虽服侍过皇帝,但不过接触了寥寥数次,对皇帝的印象,多是喜怒无常,极难服侍,御前服侍的人往往三个月便要大换一批——凡稍有不合皇帝心意处,杖责乃是最轻、最宅心仁厚的处置了。

廷杖外为栗木,内里灌铅,倘行刑者不有意收手,几l十杖下去,足够打得人皮开肉绽,筋骨断裂。

何谨上个月便见过被活活打死的宫人,断气前十指生生插进石板缝里,指尖扣得血肉烂做一团,何谨同几l个太监过去扫撒时,在那被血染得通红的石板缝里看到了一亮且光滑的东西。

有太监大着胆子俯身去捡,刚一捏起,便发出声惊叫,利利得听得渗人。

“指甲!”

故而虽有心理准备,却极惴惴不安。

“唰。”

书翻过一页。

何谨思来想去,见赵珩没有吩咐,便乖顺地跪坐在一旁。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无需担忧。

赵珩名为帝王,实则,何谨快速看了眼帝王沉静的侧脸,实则,不过是姬将军发号施令的一件器物。

国玺是玉,他人亦如玉,很有几l分类同之感。

除了服侍的宫人与马车外护卫监视皇帝的靖平军军士,何谨很难再看到旁人,为及时回京,一路上处必要的休整外,大军只在城外驻扎,不入城扰民,亦省了许多官员的拜见。

皇帝甚少下车,整日不是在津津有味地看书,便是甚是随意无拘地同一众宫人护卫闲聊。

何谨曾好奇瞄过一眼赵珩的书,他识字不多,却也认得通篇得太祖云云,不由一震。

他还以为皇帝在看话本,不料竟是太祖本纪,还看得很有兴味,免不得由衷地产生了些敬佩。

何谨坐不住,若军队驻下,他必要下车。

虽从官道走,但年久失修,沿途不乏荒原旷野。

何谨到底是个少年人,又长在掖庭,甚少见到这样的景致,总爱趁着大军休整时偷跑,一两个时辰后再回来,时常倒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见过,觉得稀罕,就献宝似地给皇帝看。

譬如案上天青长颈瓶内插着的梨花,何谨特意挑了高枝去折,郁郁洁白,如捧了一枝雪。

今日折得是何物,何谨自己也不知道,花木盛放,秾丽灼眼,比火焰还粲然上几l分。

清秀的少年人拥艳色满怀,他一路小跑过来,连休整的军士都多看了他几l眼。

到马车前,反倒不急了,快速喘了两口气,擦擦额角汗珠,正要上去。

一只手倏地拦住了他。

“你……”看清来人,何谨瞪大了眼睛。

那个姓燕的!

燕朗拦得太急,差点撞到他怀中的花,何谨一把拢住,怒目而视。

燕朗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此人来历不明,举止浮躁,也不知如何就得了陛下青眼,容他在身边伺候。

马车内。

姬循雅平静地将目光从那枝梨花上移开。

“将军。”赵珩合上书,笑吟吟道:“数日不见,朕甚是想念将军。”

姬循雅勾唇,露出个弧度恰到好处,多一点都没有的微笑。

撒谎。

若他不来见赵珩,赵珩绝不会去主动见他。

那枝白色挥之不去,姬循雅皱了下眉,只觉这马车还是不够宽敞,梨花而已,放在马车内,香气竟甜得发呛。

后者跪坐到赵珩对面,见赵珩杯中已空,淡淡道:“陛下亲自赦免的人,看来也不如何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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